《禁斷╳孿生  開始,無法拒絕的關係》 01 楔子 她和她雙胞胎哥哥睡了 黎明前泛著青玉色的天際線邊,和天空俯瞰而下的整片城市夜景,閃爍著的大樓霓虹燈,和汽車的燈光、徹夜未眠的路燈燈火,由這一片明亮乾淨的落地窗看去,美得令人屏息。 此刻,在若曉的眼中,這瞬間這天空微微泛青的色調,或許會一輩子都忘不掉吧。 還有,壓在她身上的這個人。 每一次起伏,每一次律動,都讓她疼痛到幾乎忘了呼吸。 而更恐怖的,是疼痛的餘韻,竟又帶了無法言喻的歡愉。 她是他的玩具,少年從夜晚起便不斷再她耳畔重複著,一邊盡情地玩弄著她的身體,一邊殘忍地提醒著她。 天已經快亮了,她也早已無數次地陷入高潮。已經重覆多久了?壓在她身上的這個人,已經這般一次又一次地帶給她多少近乎死亡的體驗?他冰冷地勾起嘴角,他知道,她已經沉溺其中甚至麻痹了。 但最可悲的是她自己,在這一波又一波地貫穿中,若曉腿間的熱流像水龍頭似的汩汩地流著,違背著她的意志,緊緊吸附住那深陷在她體內的熱源。 每一次深入,都幾乎阻斷她所有的意志,只剩一片空白。早已沒有力氣抵抗,只能任著身上的他為所欲為而無力掙扎了。就像沒有意志的玩具一樣。 少年滿意地看著她的態度,手掌把玩似的玩弄著她的胸前,不輕不重地揉著。上頭還隱隱沾著晶螢的唾液,宛如玫瑰上的露珠。他惡意地用力一捏。 「啊……」被他這樣一摸,她不自覺地低叫出聲,卻又因自己的舉動而感到無比羞恥,隨即別過頭去,忍著。 若曉並不明白,她此刻泛紅的臉,羞恥地不停低喘模樣,在男人眼中,是怎樣刺激的淫靡景象。 若暮身下一緊,他毫無預期地停下身來,抽離開她的身子。 頓時,連若曉自己也感覺到有什麼液體正從自己腿中央滑落出來,滴濺在地毯上。而也在此時,他體內的白液也猛烈地射出,噴在她白皙的身體上。 靡靡的氣味充斥整個寬敞房間。 她緩慢地睜開眼,看見正冷冷盯著自己的他。從一開始,他就一直這樣望著她,而結束後,他看她的眼神更加嘲諷了。 嚴格來說,她很痛。 真的很痛,心臟也痛得令她無法呼吸。可是他一離開自己體內,除了痛外,竟又多加了一絲空虛。而他也敏銳地捕捉到她的情緒。 「不是說不要?怎麼一臉空虛?」 對於他擺明羞辱自己的話,若曉沒有回應。只是微微喘著氣,無力地搖了搖頭。擋在眼前的髮絲都被汗浸濕了,全身火燒似的發燙著。 若暮冷冷地看著她,蒼白著臉,不停喘息的她。她那副模樣,令他再次興奮起來,同時也滿足了某種殘忍的念頭。 像夢魘一樣,一輩子,一輩子都會映在腦海裡,只要一閉眼,她就一定會再次想起。 一想到此,他忍不住又俯下身子,再次將她撕成碎片。 他要她永遠記得,她十七歲生日的這天,她和她雙胞胎哥哥睡了。 02 爸媽在樓上 從小,他們就都是在一起的。從小父母雙亡,他們一起進入孤兒院,後來,她先被現在的父母領養,搬去英國。 雖然和親生哥哥分別,但兩人一直保持書信和電話聯絡,因此她一直以為,哥哥若暮還是以前那個寵她、任她為所欲為的溫柔兄長。 昨晚,是養父養母的第二十年結婚紀念日,也是若曉的十七歲生日,她和她雙親特地從英國來香港,在酒店裡的法國餐廳開包廂慶祝。 英中混血的母親在從英國來時,就已告訴她,會送她一個非常棒的禮物。 而她萬萬想不到禮物,竟然是她的哥哥,若暮。 「從今天開始,泰伊絲妳就多了個哥哥囉。」母親溫柔地喚著若曉的英文名字,那同時也是他們死去孩子的名字。 分別將近十年,當父母告訴她,若暮也將正式過繼給他們,成為她法律和實質上哥哥時,她高興之餘,又多了絲憂慮。 總覺得有些陌生… 但若暮溫柔地對她笑著,又立刻瓦解她本來就不太擅長疑心的懷疑。若暮迅速且圓滑地立刻融入這個家庭。快到連若曉都忍不住暗自吃驚,他似乎很擅長討他人歡心。這和記憶中的他,似乎不太一樣了。 他們臉仍是相同,但沒有小時候那樣,令人完全分辨不出了。 想到這裡,若曉不禁有些隱約的失落。 7/4/2012 HK B酒樓21樓 結束完晚餐後,她仰躺在那張寬大到足以容納五個成人並肩躺下的象牙白大床上,一片凌亂,嘴還嘟嚷著些夢話:「紅酒配奶油蛋糕……bravo……」 剛才她父親興致一來,竟忽略若曉根本尚未成年,硬是猛倒著那瓶年份產地上等的昂貴紅酒給她,害她喝了幾杯後,到最後根本意識不清。 床邊的若暮冷冷地仰望著她,嘴角毫無笑容。他豺狼似的盯著床上的妹妹,慢慢地伸出手,不疾不徐地解開她的扣子,她只穿著簡單的白襯衫,素色西裝及膝裙。毫無阻礙下,若曉的衣領敞開,露出裡頭粉紅色的小可愛。 若暮淡然地看著,看不出任何情緒。他伸出修長的食指,輕輕地劃過若曉的鎖骨,來來回回,迂迂迴迴。像小孩在塗鴉般專注,被這樣一撫摸,若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哥哥?」她因酒醉而泛紅的臉頰漾起淺淺的酒窩「在幹嘛?」 當她睜開眼,就看見一片黑暗中,若暮正替自己解衣扣。她以為他是嫌自己沒換衣服就睡髒,好心在幫她換衣服罷了。 見她醒了,若暮闇眼微微一沉,但他卻什麼也沒說,只是看著她,早已過了變聲期的嗓音卻低沉沙啞不已:「……爸媽在樓上。」 嗯,這個不要說她也知道。若曉和養父母住在閣樓式的四人房,而若暮則住在隔壁雙人房。她不懂,哥哥忽然跟她提醒這個做什麼?還有,他為什麼要半夜溜進她房間? 直到他面無表情地低頭吻住了她。 若暮雙唇滾燙地簡直像在燃燒,忽然落下的唇,緊緊地鉗住曉還在嚶嚀的小嘴,用力地吸允著,光滑的舌頭也在此時,探進曉還帶點奶油香味的口中,霸道地大肆侵略著。 他身子順勢壓上,覆蓋住她嬌小的身子,兩隻有力的手掌,也在此時緊捉住曉的正推著他的小手,反扣在床上。 若曉嚇地瞪大雙眼,細微地發出一聲嗚耶,卻也顧忌樓上的父母,不敢有太大的動作。 她掙扎著,試著掙扎起身,但暮冷笑著,一把將她反壓在床上,手被壓在臉兩旁,動彈不得。 若曉想說話,話語卻早在出口的同時,就被他舌頭纏繞住而破碎,唾液在彼此口中交融,只剩喘息聲,在黑暗中蔓延。 當那足以融化一切的漫長深吻,總算結束,暮悄悄地將唇探向差點窒息,正不停大口喘著氣的若曉耳畔,嘸出的氣息噴在她敏感的頸子上,惹得她輕顫:「這是妳欠我的。」 他帶著惡魔似的殘酷笑容,滿意地盯著幾乎要哭出來了的若曉。然後抱起不停顫抖著的她,緩緩地下了床。 若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也因此忘記要反抗,若暮把她帶到隔壁房間,只差一號,她父母替若暮訂的房。 03 不行啊哥哥 接下來的一切,完全就是惡夢。 黑暗中,只有窗邊隱隱透來的城市霓虹燈,模糊地映照出他的側臉。殘忍、滿足,這一切陌生的表情都讓她害怕,困惑甚至不斷地想催眠自己,相信這一切,都只是場惡夢。 被扔在白色床單上,披散著髮的若曉,幾乎哭著地問道:「哥哥……你、你到底怎麼了?」 她又試著起身,但這一次,若暮沒有抓住她的手,而是站起身,當著她的面,解開自己的扣子,露出黑色背心下輪廓清晰的碩實胸膛。 接著,一句話也沒說,就這樣翻身將她壓下。紊亂的呼吸聲和褪去衣物的摩擦聲充斥整個房間,若曉閉著眼,「嗚!」地驚叫了聲。若暮將若曉壓在身下,伸手俐落地褪去她身上的衣服。白襯衫被丟下床,黑裙也被脫下,全身幾乎赤裸在異性面前,她臉刷地紅了起來。 若暮探出手,兩隻手毫不安份地在她身上滑動遊走,引得她不停顫抖,半是害怕,半是因為難以言喻的異樣觸感。若曉在掙扎間,臉不小心撞進若暮的胸膛,撲鼻而來的男性清香,和那肌肉的觸感,都讓她更加驚恐。 沒有時間給她喘息,暮的唇滑過她肌膚,從頸子一路向下溫柔地舔舐。探到腰部,難忍的癢害她不停地扭動著,察覺她的反應後,若暮竟又惡意地又用力舔了一下。 即使在單純如她,也知道哥哥打算對她做什麼。 怎麼辦?不會是喝醉了吧?以現階段來說,喝醉看茫的可能性極高,一定要阻止他才行。 下定決心後,若曉吶吶的張開被吻腫了的紅唇,猶豫的開口說道:「哥哥你喝醉了?別、別這樣啊,我…」她臉紅地低下頭,卻又像忙著說教的小孩般認真的抬起頭,振振有詞「我是你妹妹若曉啊。」 他在心底幫她接完話,若曉,是分離了十年,許久不見的親生雙胞胎兄妹。 「那又怎樣?」他含糊地反問道,無視若曉驚恐的眼神,也在此時,他頭迅速地探下,舌靈巧地探進她腿間。 「呀啊!」她被這出乎意料的行為嚇得慘叫出聲,卻又像顧忌什麼地摀住嘴。手剛摀住,就不自覺地發出一聲低吟。 光滑的舌,來來回回地在她禁地花園中遊走,像匍匐前進在伊甸園的蛇,在那兩片花瓣中恣意地恣意地蠕動、攪探著。 若曉擔心會被隔壁間的父母聽見,因此努力地用左手摀住自己的臉,指縫間卻不斷流洩出斷斷續續的呻吟。 不只嘴背叛自己的意識,還有身下。 她惶恐地發現,自己腿間正有什麼…不斷流下來。這種異樣感令她害怕地拚命試圖併住雙腿,右手無助地在半空中揮舞,想推開身上壓著的哥哥。 「…不要了……求求你…啊!…不要…拜託不要了……」 看著她慌張甚至害怕的樣子,若暮只覺得全身發燙。他沒有猶豫,反而加快速度地瘋狂舔弄起來,這一波一波襲來的陣陣異樣感,讓若曉手緊抓著床單,徒勞地扭動著身子,想擺脫這不斷升溫的黑暗空間。 她不懂,哥哥所謂的「妳欠我的。」究竟是什麼意思?但此刻她卻又無法思考更深入的可能,若暮的舌霸道卻又溫柔地撥挑著她的理智,陣陣輕淺的勾動下,若曉嗚耶了聲,腦子一片空白,感覺到腿間湧出熱液。 少年這才抬起眼,黑暗中,落地窗外的燈火照得他的側臉忽影忽亮,格外鬼魅撩人,簡直不像人類。 他盯著不停喘息、呻吟的若曉,唇間牽起銀白的絲線,他慢條斯理地伸出舌頭,將唇邊的液汁舔進口中。 一片漆黑中,那閃閃發亮的眼神卻從未離開過她,被這樣一看,莫名地,若曉雙腿間,又毫無預警地湧出熱流。他盯著滿臉通紅,眼眶閃著淚光的她,滿意地笑著。 看著久未見面的哥哥,若曉一度閃過他究竟是不是真的的若暮。但,世上又怎麼可能會出現如此相似的人呢? 不用拿照片來比對,她自己就是最好的對照。若暮的輪廓,那不笑時依舊柔和美好的臉龐,端正的五官,黑白分明的眼眸深沉中帶有淡淡的情慾。像雕像般挺直的鼻樑下,剛剛瘋狂吻過自己,還蘸著濁液的淺揚雙唇。 他和她自己,真的很像。 唯一不同的,就是哥哥的眉宇間,散發出淡淡的冷戾。濃黑的眉毛輕輕皺著,神情像在心疼似的痛,就又像在仇恨什麼般的冷。 還有那頸子上凸起的喉結。隨著他嚥沫的動作,細微的滾動著。 與自己如此相像的他,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她茫然無措的呆看著他。他已經不是她所認識的他了,是嗎? 此刻,這樣的景象,若曉有點懵了,她眼神微微放遠,看上去有些空洞。 「妳想問我,妳到底欠了我什麼…對嗎?」他不急不徐地清晰說道,順手撫過她的臉龐,上頭有著淚痕,和淡淡的冷汗。 剛才的高潮讓若曉失去力氣,她就像剛跑完八百米似的不停喘息著,心臟跳得劇烈。 他淡淡地垂下眼,看不出情緒:「光舌頭就受不了了?」邊說著,手掌探向腿間閉起的花蕾,食指惡意的勾弄幾下雙瓣間那羞怯闔起的花珠。在這樣不間歇的挑逗下,若曉不自覺地顫抖,又是熱液滾落。 她費著僅有的力氣,想躲開他得閉起雙腿,卻被他往旁一壓,大力的扳開雙腿。 「呀!」這出奇不意的舉動再度嚇了若曉一跳「…不、不行啊哥哥……」 此時此刻,若曉羞憤到甚至閃過想死的念頭。她竟就這樣被雙胞胎哥哥這樣丟上床,近乎凌辱地踐踏自己。 強暴。 這兩個字驀然地閃過她腦海。 04 妳是我的玩具 怎麼可能?她試著甩開這個可笑的念頭,她怎麼會這樣想,不對,太可笑了,她哥哥想強暴她?這於情於理都顯得過於薄弱的可能,沒有理由啊。 想必,這丫頭正在替自己的這番行為找些合理的藉口吧? 若暮冷淡地看著若曉茫然的臉。她依舊天真如以往,沒有任何改變,臉上總藏不住心事。連穿著的內衣也像個接近青春期的女孩似的,乾淨透明。 他心倏然地一陣緊縮,痛得教他皺眉。該死!他暗自罵了句,低下臉,繼續將注意力拉回此刻正在進行的事上。 「妳不好奇嗎?妳到底欠了我什麼?」他邊死死壓著她拚命掙扎中的腳,眼神則毫不遮掩地盯著少女胸口,察覺他的目光,若曉臉上馬上寫滿了驚恐。 「呃……」他這樣一問,若曉也認真地絞盡腦汁,推測起各種可能「…孤兒院的時候嗎?」畢竟那是他們唯一真正相處在一起的時侯… 「啊,總不會是我剛才搶你奶油蛋糕吃的緣故吧?」 見若暮眼眸一沉,若曉連忙著急地擺著手,自己推翻掉自己猜測的愚蠢可能:「對、對不起這個應該不可能喔?…所以真的是孤兒院的時候?」 若暮倚身將若曉壓在身下,隨著她呼吸的陣陣起伏,他與她是如此靠近。她的身子在他身下,格外柔弱,白皙的鵝蛋臉由那披散髮間下一襯,更小了。總覺得,十年前分開後,她似乎沒有多大的改變,仍是那個怯生生的小女孩。 「十年前孤兒院,答對了……」他淡淡地回答她的猜測,手卻沒有停下地輕巧解開若曉身上小可愛的束縛。 享受著她徒勞地掙扎,若暮絲毫不受阻礙地替她脫下內衣,隨意往旁邊一扔,深沉的眼神從未從她身上移開「那時候,妳父母原本要收養的,其實是我。」 「咦?」若曉眼睛瞪大,甚至忘記自己的裸體就這樣赤裸裸地展現在男人眼前。 原本打算收養的,其實是哥哥? 若暮冷淡地望著妹妹,她象牙白似的白皙光滑的身子,在一片凌亂的白色床單上,竟像呈在瓷盤上的嬌嫩玫瑰,同樣反著淡淡的窗外霓虹,無助得可憐,卻又散發出強烈的誘惑香氣。 若曉怔怔地回望著他,眼上的睫毛眨呀眨,還霑著晶螢的淚珠,那深邃溫柔的褐色眼眸映照著眼前的少年,一瞬間許許多多情緒從她臉龐上閃過。 「……原來如此嗎?」十年來的眾多回憶如潮水般湧上,她總算恍然大悟。 想到此,她臉上首次浮現出淡淡苦澀的微笑。 「我就想,誰要收養我這沒用的廢物呢…」她垂著頭,淺淺地搖著,沒有看著哥哥「那天,是我搶了你的希望。原來十年前,我被當成你,帶到機場啊…」 和十指像併攏住的她不同,哥哥若暮從小就是鋼琴神童。當年皆為一線音樂家的父母,想要收養哥哥的可能性,絕對是超過那樣的自己的。 也就是說,是被認錯,然後帶錯的嗎? 因為她跟哥哥,小時候長得根本是完全一樣。 只有彼此,認得出彼此。 若暮選擇忽略若曉的臉,躲開她難受的情緒。他盯著她白皙的胸前,著魔似的虎視眈眈。 他像孩子替自己找藉口般,對她說道:「懂了嗎?妳奪走原本屬於我的一切,而現在,是該還我了。…泰伊思,妳從現在起,是我的玩具。」他故意叫她的新名字,冷酷而殘忍地反覆提醒她——她,搶走了她兄長這世上僅上的唯一家人,原本能高飛的奇蹟。 她閉上眼,沒有抵抗,不再掙扎:「……對不起。」 沒有人比她更了解暮的才華,他是真真切切的天才。 而她,是親手讓他墜下地獄的兇手。甚至自己離開,丟下他……他會有多恨她呢? 「道歉有用嗎?」他冷冷地哼了聲,黑暗中,他一手硬是架著她的頸子,將她轉向自己,她小臉一臉痛著模樣,不是因為自己,而是為了他。若暮選擇忽視這一切,他鬆開手,解開自己的褲子,褪了一半左右,又將若曉右腳上剛才被他粗暴被扯下的內褲從單腳上挪開,丟下床邊。 一切阻礙都消失了,只剩兩人間冰冷到近乎窒息的沉默,和偶爾,無法辨別是誰的低聲喘息。 這樣看來,確實像他在侵犯她。若曉已全身赤裸,而他卻仍穿著黑色背心,連長褲都未全脫下,只解開拉鍊和脫下底褲。 但若曉渾然沒有掙扎,只是睜大清澈雙眸,唇在顫抖。 他恨她,而這是她欠他的。 她被這樣的情緒強烈地動搖了,那股愧疚感如此深,簡直像拿刀在她心上狠狠剮過般。而哥哥又會有多恨多痛呢? 即使分離十年——不,或者應該說是若暮本來就擅於看穿人的情緒,他沒有忽略掉若曉的這番懊悔。 於是,他徹底放縱掉他那最後的理智,瀕臨崩潰,縱容自己的本能,強勢地進入她體內。 「嗚!」那一瞬間,若曉疼得一片空白,她忘情地張口,往哥哥寬廣的肩膀淺口一咬,硬是咽下那淒厲的慘叫。 那片未經人事的幽深花園,像他身下的純潔處女般,緊密著,抵拒他的侵犯,卻反而更加點起他的火,從未這般熊熊燃燒的火。他雙手撐在若曉腰旁的柔軟床上,順著簡單的最後念頭,不顧一切地沒入她體內。 05 初夜 若暮這樣一進,讓若曉啊了一聲失神地鬆開口,往後倒下,頭仰在枕頭上,錯愕地看著自己的哥哥。 若暮泛紅的臉透露出他的滿足、喜悅,他在深處的末端輕頂,身下的若曉不堪這樣的碰撞,卻仍無意識地重複著: 「不行……這樣是不對的…我是你妹妹…啊!哥…哥……」那戰慄的呼喚竟像滿足的喟嘆般帶著歡愉,沒察覺自己語氣與呻吟無異,若曉忍著疼,抓著最後那一絲理智,拚命地想讓兄長從盛怒中清醒過來。 隨著她越來越破碎的低吟頻率,若暮緩慢地進入她身子,褪開,反覆重覆著。 「…哥…啊哥哥……不…不要……」 若暮發現那雙纖弱的手不再推著自己,有些疑惑地抬起眼,卻看見若曉摀著自己的臉,悶住自己的雙眼,和那不停不住吟叫的嘴,像鴕鳥般沒看見、沒叫出聲,這一切就可以當作沒發生嗎? 傻瓜。 他在心裡嘲笑地這樣喚她。是啊,禮若曉,妳真是個傻瓜。 隨著若暮毫無止盡,沒有停歇的陣陣傷害,若曉流著眼淚,不願看見這樣的他。不像人類,而是惡魔。而他之所以成為惡魔,是因為她自己。 他在黑暗中冰冷的眼神,無情糟蹋在自己全身上下的火熱嘴唇,這都無所謂了,她躺在床上,無力地壓抑著,咬緊雙唇直到血腥味佈滿整個口腔,疼痛卻依舊沒有消失。 這時,若暮俯身,唇瓣輕輕地舔拭著胸前的尖小雪峰,她的胸很小巧,談不上豐滿,甚至像剛發育起來似,尖尖挺挺的,兩座小雪山般聖潔。山頂上一圈小小的粉紅雪暈,引誘他虔誠地探覓其中。兄長在她眼前唾液牽絲的淫靡景象,宛如最深沉的夢魘一般,曉惟能緊閉雙眼,遮住自己的視線,試著忽略這一切。 都是夢…這都只是夢…… 雖然這樣催眠自己,但那真切的痛楚又該怎麼麻痺呢? 啪地,若暮撥開她的手,俯臥在她身上,冰冷地揚起嘴角:「看著我。」說著又是一撞,沒有手掩著,若曉張口就是「啊……」一聲急促地喘叫。 丟臉啊,聽起來像是很享受一樣……她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臉在暗中紅得像在發光。 若暮滿意地勾起唇角,即使是這樣的情況,身下做著這樣不堪汙穢的事,他的笑容仍是優雅,是任何人見了,都會著迷不已的美好微笑。他將曉的兩隻手腕緊緊按在床上兩側,同時繼續在她體內肆虐著。沒有了手阻隔,若曉只給緊閉雙眼,只要沒看見…只要沒看見…… 這一切就都不存在。 但即便如此,她的身體卻像嘲笑她的情緒般,在這一波一波的撫弄探進下,沉淪著出現大量反應。 首先是她腿中央,雖然每次進入都很疼,但疼完後就又止不住地流出稠液,還引出難以言喻的興奮,彷彿在配合,甚至讓暮的侵略更加順利似的歡迎著他。 再來是她的身子,不自不覺隨著若暮的動作擺動著,腰弓起,每個撫摸都掀起顫慄著的愉悅,像濺起的浪花,傳遞到全身上下。 「嗚…啊…嗯…啊啊……」 她難為情地聽著自己無法抑止住的叫聲,半瞇著眼看向暮,他和她的低喘在房裡交織著,彼此的體溫化冰冷的夜晚為火熱。 「不啊…不不……」 一陣劇烈的抽蓄,一股從未體驗過的快感朝她襲捲而來,曉迷惑地抗拒著這無法承受的興奮刺激。暮近乎粗暴地迅速抽離開她身子,踉蹌往旁一靠,將白液噴濺在潔淨的床單上,留下一片靡爛的證據。 若曉全身都像化掉似的,一時間竟無法動彈。但眼上少年的眼神卻未曾離開過她,讓她不自覺地害怕起來。 於是,她翻過身,側倚著枕頭,顫抖地抓著薄被想覆住自己赤裸的身子,不住地搖著頭:「夠…夠了……」再這樣下去,她大概真的會死吧? 這種行為,這種體力……若曉不禁有種在路上遇到魔鬼才會有的慘絕體悟。 他到底在幹嘛?把她當成洩慾的玩具也不是這樣玩的吧? 他們可是血濃於水,十多年沒見的親雙胞胎啊…… 拜託不要了…… 可惜,身旁的少年卻沒聽見。不對,他早已猜到了,卻故意選擇忽視她筋疲力竭的事實。他伸出手,一把曳住她的腳踝。曉「呀!」地尖叫出聲,拚命的搖著頭,她可以假裝第一次是意外的錯誤,但說什麼,接下來就該結束了。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假裝這一切根本只是夢…… 這一次,若曉說什麼也不願把身體轉過來,而是背對著若暮,不停地想踢開他的手,試圖甩開他的緊握。 首次面對到她的拗直反抗,他卻反而陰冷地笑了。所謂獵物,不正是逃著躲著再搶奪過來,才會甘甜美妙嗎? 他鬆開禁錮住妹妹的手掌。 曉吃驚他這麼快就放棄——原本還做好長期抗戰甚至甩耳光的打算,她飛快抽回小腳,努力的往被子裡鑽。身體小心翼翼地背著暮,警戒的偷瞄著身後的少年。 他溫柔地對她笑了:「原來,妳喜歡這樣?」 什麼? 若曉還沒意會明白,少年精壯而溫暖的身子立刻從她背上壓了下來。 06 原來妳喜歡這樣 少年覆上她象牙白的光滑裸背,沒有停頓地由後忽入她身。完全沒料到這姿勢也可以的若曉,身體倏地被撐開,快意與驚恐同時湧上,惹得她叫得始料未及,卻也無意間洩漏出,她此刻也同樣感受到了興奮。 「嗯啊……」 若曉跪著弓起身子,緊閉的雙眼和低聲的呻吟,冷汗和眼淚在臉頰上交錯混和,淌落在原本潔淨的白色床單上。 這般由後的姿勢,反到觸及未曾碰觸到的深點。曉無法控制的顫抖起來,彼此以這樣扭曲的方式結合,緊緊貼在一起,合為一體。兩人呼吸、低吟和不住扭動的頻率漸漸重疊,在寂靜而空蕩的房裡,猛烈地焚燒著彼此的身體。 若曉唇間溢出破碎的嗚耶聲,柔弱而卑微隨之擺動的,承受著所謂殘忍的復仇。 至少,她一直這樣認為的,這是復仇。 身後的若暮,最初始時也是這樣想的,他,是在報復,將自己十年來累積的一切,以這樣污穢的形式發洩出來。 可是,他錯了。 他早已忘記復仇的原由,而是控制不住自己對這個女人的渴望。 她柔軟的四肢,蒼白拚命忍著的小臉,唇間流洩的輕吟,腿間未曾被任何人玷汙的路徑,通往她體內之處,這一切一切,單是注視,就幾乎讓他徹底瘋狂。 他的。 她是他的。 這夢般的事實讓他喪失理智,盲目的在她身上盡情探取。 若暮那演奏鋼琴的纖長手指,自若曉柔軟敏感的腰蜿蜒而上,探索著她溫暖的身子的細緻弧線,寬大的手掌,輕柔的挑揉著曉雪白堅挺的粉胸,引著身下的少女呻吟、顫抖,彼此呼出的熱氣代替語言,在彼此肌膚紋理上遊走。若曉原本要說的道理,全融化成口中的嚶嚀,早已失去說理的能力,此時此刻,她的精神早已像照耀在河上粼粼的金色陽光般迷離。所有的意志、思緒和規範都解析。 此時,與其說他們是人類,不如說是,正單純順從本能的獸。盡情從對方身上索求,那宛如置身天堂的高潮。貪戀彼此的存在,任著火,將這世界的一切,全都焚盡。 最後,若曉承受不住這般激烈的糾纏,昏厥過去,失去意識。但若暮並沒有就這樣放過她,接下來的一整個晚上,兩人的身子始終繼續交纏在一塊。失去意識、在高潮中驚醒,又再次昏過去…… 直到天亮,若曉一次又一次地,在少年身下頹然地沉淪。 當她醒來時,唯一的感覺,就是痛。 全身都像被拆掉似的難受,若曉一時記不清自己所在的地方,頓時有些困惑地想坐起身來。 「呃…好痛…」她腰下一帶,隨著動作一動,尖銳刺麻的痛感立刻害她疼到齜牙裂嘴。床旁寬廣的落地景窗映照出灰濛濛的城市景致,空氣中雖淡去卻仍可聞見的淫靡氣味,讓她一片空白的腦袋總算回憶起昨晚的事。 「啊啊完蛋了!」若曉摀著那刷地慘白的臉,顧不得疼,掀開被子急著想起身。沒想到腿不聽使喚地癱軟,她掙扎都來不及,就啪啦一聲捲著棉被滾下床,摔得狼狽。 不遠處的浴室門也在這時被打開,早已梳洗完畢,一身整齊的若暮平靜地盯著自己的妹妹。 「醒了?」他說得極為悠哉,完全忽視若曉著急的神情。 「噯…不、不好了……天都亮了我還、我還…」曉急得眼眶馬上就紅了「我昨晚沒在房裡睡的事要是被爹地媽咪發現了,就真的糟糕了啊!」一邊說著,她努力地試著撐起身子自己站起來,無奈腿完全像跑完馬拉松嚴重疲勞的隔天,痠痛到沒辦法動。 若暮看著她,依舊冷靜:「妳父母昨晚喝了那麼多酒,加上今天不是假日嗎?妳說過他們假日總是睡到下午一二點的。」 對、對喔…若曉這才想起來,養父母平常沒工作時睡到天荒地老是常有的事,何況他們最近才剛適應時差,幾乎總睡到下午才會醒來。 抬頭看了眼床頭櫃上的時鐘,也才七點不到。 她呼地鬆了口氣,肩膀這才鬆懈下來。 日光照耀在這個少女的側臉上,凌亂的髮絲披散著,隨意的散在肩上,白皙纖弱的身子縮在棉被裡,有種說不出的嫵媚感。 若暮嘆了口氣,筆直地走向她。 「你幹嘛?」若曉低聲尖叫了聲,連忙用被子裹緊自己往床頭櫃邊努力地挪著想躲。她那警戒的眼神就像剛出生的小貓對待陌生人似的,神經兮兮卻又惹人憐愛。 若暮懶得理她的防備,走到若曉身前伸出修長手臂,就像昨夜那樣,打算抱起她。 雖然四肢仍呈現軟綿綿的無力狀態,但從天亮後到現在多少睡了兩三個小時,若曉也恢復了些體力,她趁著氣頭,竟毫不客氣地一把捉住若暮的左手掌,張嘴往上頭就是一咬。 07 共度的早晨 他居然一早就被自己的玩具給咬了?若暮眼睛一沉:「夠了。」 這丫頭是沒注意到她現在是在狼的巢穴理嗎?只用棉被裹著身子,還露出半截白皙的大腿,一副誘惑人似的媚態,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敢咬他,她不怕他一時性子又來了,再把她拖到床上去? 若曉也很想捶一下自己的腦袋,她咬下去的剎那就後悔了,她在幹嘛?他可不是以前那個可以任她使性子的溫柔哥哥了。 小時候,如果她不聽老修女的話被斥責時,她總會躲在衣櫥裡把臉埋在膝蓋上,不肯出去,誰來勸也沒用。 即使若暮來也是一樣的。 若曉記得,有點刺眼的逆光下,那個和自己一樣高,對自己笑得溫柔寵溺的男孩,一邊勸著自己去跟修女道歉,一邊對自己伸出小小手掌的畫面。 其實,衣櫥裡很黑,還有討厭的霉味。她也很害怕,但她就是愛使性子,因為她知道哥哥一定會來的。 啊,她居然還記得這些事。人的記憶真是奇怪的東西,那麼久遠且模糊的年紀,那畫面卻始終牢牢地烙刻在她腦中。 忽然回憶起這些小時後片段的她,頓時有種異樣感,像巨大的泡泡將自己與現下的時空隔離開,眼前這個頎長,舉手投足間散發寒冷氣息的俊美少年,到底是誰? 若暮見她沒有再抵抗,便也沉默不語地將她輕柔抱起,一手扶著她的背脊,剛被她咬過的左手,則小心翼翼地撐著她纖細的膝蓋底,毫不費力地抱起。 若曉眼神透露著迷惑不解,他,到底是誰? 還是那個呵護自己的哥哥嗎?不對,是那分別十年間,依舊維持著電話、網路上聯繫的唯一家人嗎? 情慾過後的清晨,兩人間只剩下難解的沉默。即使是恨,似乎也不是純粹的恨;即使是愛……卻也不能草率當作義無反顧的愛。 或許他們都單純地陷入這非黑即白的世界假象,誤以為對彼此的感情是明確、簡單的。 若暮溫柔地將她放在窗旁的小圓桌上。若曉身上披著的被子讓她看起來像剛洗完澡的孩子般,兩隻腿桌腳下不經意地擺動著。他淡淡地吩咐了句:「別動。」就又往浴室走去。這一連串平靜甚至帶點詳合的行為,反而讓曉更加驚慌。這人又想幹嘛了? 「不是叫妳不用亂動嗎?」若暮帶點脅迫的低沉低語漠然響起。他端著臉盆走出來。徹底忽略若曉瞪大的眼睛,走到桌前,屈膝跪下。在曉面前,擰好毛巾,抓住曉的腳踝,不理她「啊!」殺豬似的慘叫,拿著毛巾,輕輕拭起她修長的長腿。動作相當溫柔,仔仔細細地擦拭著那蒼白纖細,卻留著點點紫青瘀痕的腳踝。 全身的抓痕、咬痕,甚至大腿間一片的瘀青傷痕,皆是那麼怵目驚心。昨晚到底是怎樣度過的,即使曉是如此渴望遺忘,但那斑駁到駭人的瘀青卻殘忍地提醒著她。 暮沒有說話,看著這樣的傷,他沉著的臉色卻越發散發著陰冷。 他仔細且輕柔地將曉全身擦拭乾淨後,把臉盆放到一旁,走到房門口的衣櫥,打開衣櫥門,裡頭掛著一套以塑膠套子套著的襯衫黑裙。那是若曉昨夜被扔在地上的衣服,在若曉詫異的注視下,若暮淡淡地回應道: 「剛剛叫客房服務來拿,半個小時洗好拿回來的。」 若曉訝異地微微偏著頭,對若暮的行為感到一絲懷念的溫暖,但那只有一剎那的,她咬著下唇,接過衣服,若暮順手將一個長方形小盒遞給她。裡頭裝著似乎和她原先穿著的相同款式的一套內衣褲。 暮直接解釋:「叫人訂送來的,是全新的,已經洗過了。」但他省略掉,原本那套他幾乎撕爛了。 「……謝謝。」若曉臉淡淡地浮起紅暈,她先後接過自己的衣服,接著裹好棉被,一拐一拐地往浴室間走去。給先將衣服換好,再趕緊回養父母房間才行。 「還疼嗎?」若暮語調依舊沒特別起伏,他走到若曉身邊,伸手想扶著她——卻被她似有似無地閃過了,若曉迅速的瞄了他一眼,別碰我,她在心裡說。 這個人,昨天對自己所做的事,這輩子恐怕是無法原諒了。 對於她警戒的反應,若暮只是黑眸一沉:「妳別忘了,妳現在是我的玩具。」 「…哪有人會好心攙扶自己玩具的?」若曉平靜地回道,一跛一跛地往浴室走。 他選擇忽略她的幼稚嘲諷:「從昨天開始我們就是真正明正言順的兄妹了,妳不會很期待嗎?」 08 我們全家一起去 期待你媽,誰會期待一個會隨時跑來強暴妳的人? 若曉閉眼,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硬是嚥下喉嚨裡湧上的咒罵,噤口不語。她走進浴室,推開門,走了進去。她將衣服相當迅速地換好——有好幾次差點摔倒躺在地上,克服一切萬難後,她衣著平整的走出浴室。 除了腿間每移動便酸痛不已外,其他外傷換上衣服就看不出了,這點讓她著實鬆了口氣。她走出房門,沒有再看他一眼,離開了。 若暮坐在沙發椅上,注視著她的背影消失在玄關上,臉上漠然,黑眸像靜止的湖水般平靜無波。 ……恨她嗎?難道,她真的以為自己恨她的理由,就只是那般簡單? 真是個傻瓜啊,從以前,到現在還是,這丫頭從來沒有真正長大過,總輕易地被人拖著團團轉。 「妳別傻了…禮若曉,從現在開始,妳永遠……」他對著門緩緩地自言自語著「妳永遠,別想逃離我的身邊。」 * * * 若曉順利地潛回隔壁的房間,她從行李箱拿出換洗的衣服,躲進浴室裡。鏡子裡,那個臥蠶下像眼睫毛膏暈開似的恐怖黑眼圈,和白皙身上遍布的瘀青吻痕,讓她看起來只能用四個字形容:慘不忍睹。 她拿起沐浴棉,蘸上了沐浴乳,用力地在被暮盡情撫摸過的每個地方,努力地搓著直到皮膚出現清晰可見的紅痕。 她就那樣一臉無神地拿著沐浴棉反覆搓紅自己的肌膚,卻仍覺得自己很髒。 其實,她恨他。 但她在心底不停的欺騙自己,告訴自己,她對不起他,是她有錯在先,所以,她必須忍讓著這個傷害自己的男人。說她愚蠢也好,嘲笑她偽善也罷,她禮若曉一直都是這樣長大的,只要反覆地在心中重覆,總有一天那會變成真的。 她就這樣呆呆地望著鏡中模樣悽慘的自己,面無表情。掌控臉上表情的張力消失了,她看來彷彿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洋娃娃。 等到養父母醒來,梳妝打扮完畢時,已經下午三點了。 「噢,妳醒了?還以為妳在睡懶覺呢。」養母從閣樓螺旋梯走下來時,看見早已換好衣服,坐在窗戶旁小沙發上發呆的若曉,似乎有點吃驚。她溫柔地挽著身後丈夫的手,舉手投足仍有年華少女的獨特風韻「我和妳爹地想去淺水灣的露臺餐廳約會,泰伊絲妳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呀?」 說這話時,養母雙頰還像孩子興奮似的染上一抹羞紅。 「約會多個燈泡不是煞風景嗎?我今天有點累還是不用了。」若曉淺笑著搖搖頭,乖巧地站起身,她今天穿著高雅駝色針織毛衣和棕格紋及膝短裙,配上灰色絲襪,黑髮整齊垂在肩旁稍往內捲。 母親頗為驚艷地瞇起眼,一如往常的優雅打扮,今天看來卻格外魅惑,這般氛圍,走在路上只要不經意瞄一眼,或許就會永佇人心於瞬間也不一定。 「不,這樣不是正好嗎?」養父咧嘴一笑,轉頭看著身旁嬌小的妻子「我們全家人一起去,剛剛好喔。」 我們全家人。 若曉微笑的臉閃過一絲陰影,身子也似有似無的顫慄而過。 「啊,果然還是不習慣。」養母故作煩惱地扶著額頭「年紀都這麼大了,卻忽然多了個兒子,真是有點害羞耶。」 「什麼年紀大,寶貝,妳在我眼裡始終是那個散發誘人香氣的十六歲少女。」說著,父親往母親臉頰深情一吻。 「啊討厭!什麼寶貝啊你居然說得出口,你還是我認識的那位英國紳士嗎?」 「呵呵,紳士就是只在妳面前卸下面具的野獸啊。」 啊,又來了。若曉嘴角噙著笑意,轉頭往玄關走去。 這對夫妻感情從收養她起,就始終這般如膠似漆。英國生長的西方男子,對受邀到法國和他所有樂團一同表演,混有東方血統的貌美女子一見鍾情。 因為這兩人,她才得以獲得此刻的生活。對此她只有感謝可以形容。但最痛的,也是因為這兩人的出現,她和若暮的生命,才會如此尖銳被切割開來吧。 腹下仍是痠痛得難受,但她卻無法拒絕父母的決定。他們想必也是好意,再怎麼說若暮以後也算是這家庭的一份子了,不趁著現在多培養些感情,怕是對彼此都生分。 察覺到父母這番心意的她,說什麼也不希望讓他們期待落空。即使是假象也好,她也希望能讓他們放心。 原本,若曉很擔心見到若暮時的尷尬,但他卻顯得若無其事,像昨天晚餐那樣溫柔,親切地掛著微笑,對待他們時客氣帶著幾絲生疏,演技無懈可擊。反觀若曉自己,卻連抬頭正眼和他四目相接的勇氣都沒有。她這般不同昨日的迴避行為,在養父母眼中竟另外解讀成久未相見的兄妹之間的彆扭情緒,反而更加加深要讓他們恢復往日親暱的決心。當然,他們會有此打算,多少帶點對自己硬生生拆散這對雙胞胎的愧疚感,和更多對自己高貴情操的實踐。 「比起半島酒店的下午茶,我更喜歡淺水灣這露台餐廳這兒的下午茶,妳知道為什麼嗎?」養父身著休閒西裝,和若暮走在前方侃侃而談時,養母牽著若曉冰涼的手,壓低聲音開朗地問道。 若曉戴著母親從自己行李拿出的羊毛貝雷帽,臉頰上淺凹出的兩朵酒窩,和潔白的貝齒,都正對養母開朗笑著:「咦,難道是初戀?」 「哎唷,這要是被妳爹地聽到,他會拿獵槍跑去找人決鬥的…」母親嬌嗔著,可愛地把玩著自己剛燙好的捲髮「是因為張愛玲喔,那個傾城之戀對吧,流蘇和柳原就是在那相遇的。年輕時就嚮往那時代的香港,那才是真正的東方明珠最耀眼的時候嘛,對吧?」 若曉只是笑著點頭,眼底迅速地在街頭晃過,所謂時代,所謂的過去,跟現在的她有什麼關係呢?母親那浪漫過頭的話她笑著聽,卻絲毫沒半點在她心湖上濺起水花。有時候她覺得養母生命中似乎少了某些部分,這讓她永遠像無知純潔的處女般聖潔,而這跟現在的她,已經毫無關連了。 若曉覺得自己很髒,汙濁不已,像一癱爛泥,不停的往地獄沉淪下去。 09 年輕的情夫 張愛玲筆下的傾城之戀中的淺水灣酒店早已消失,改為影灣園,如今只留下那場景中的露臺改為餐廳,等他們一行人到後,天色已成海似的暗藍,燈光將露臺裝飾的金碧輝煌,帶點浪漫奢侈的矯情氣息。 走進餐廳,一層又一層的挑高的拱廊,潔淨窗戶嵌在木框中,白色桌巾上擺著銀做的燭台,在養父母有意安排下,若曉和若暮兩人單獨坐在窗戶邊,點了二人份的下午茶套餐,而他們則躲到其他地方談情說愛去了。 先送上銅製的糖罐、兩人各點了的茶,期間兩人依舊靜默不語,甚至連眼神也從未交錯——或者該說,是玩著你追我躲的無聲遊戲,若暮虎視眈眈的眼神始終追逐著若曉,但她卻總在他目光聚焦的剎那,警戒地逃開。 若暮拿起瓷杯,他點的是花茶,飄著悠揚的淡香,淺淺啜了口,嗓音仍是沙啞:「妹妹,妳不要再鬧彆扭了,妳不會覺得自己很幼稚嗎?」 妹妹那詞聽來實在刺耳,若曉賭氣地捧起血紅的紅茶,喝了一大口,卻沒預想到其苦味之濃,忍不住皺起臉,不滿全寫在臉上。 「彆扭?比其我幼稚,我倒覺得你很變態!」她怒意一時壓不住,語氣不禁加重了些「對,你,禮若暮,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態。領養錯了我確實也覺得抱歉,但那時候我真的不知情啊,你恨我不覺得恨得有點心虛嗎?還有……」她低下頭,雙手抓皺膝上的裙子,肩膀輕顫「就算恨了,你也不必要,不必要……」 若暮臉上漾起好看的微笑,但在這樣的場合看來,卻只能以無恥來形容:「不必要強暴妳,玷汙妳演變成亂倫,對吧?」 「你…!」這般直接的語言,讓若曉瞪大眼,一時間堵住說不出話來。 亂倫…… 她著急了,臉頰也迅速地漲紅起來。 「不、不對…什麼亂倫…你不要亂說話。我知道你是恨我,想讓我害怕,想叫我嘗嘗什麼叫地獄的滋味,不是嗎?」她盯著窗外,有些無奈「那我順便告訴你,你贏了,雖然不能和你留下來的傷害直接拿來比較,但我也確實受傷了,很重的傷。」 你對我造成的傷害,這輩子是無法忘懷了,這樣,足夠了嗎? 「說是傷害,但妳不是也很享受其中嗎?」若暮撐著下顎,順著她剛才的視線看向窗外,窗外一片灰濛。 「禮若暮,閉嘴。十年不見你到底變成什麼樣了,對自己的妹妹……你為什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以前你明明很溫柔的……」 「妳說溫柔?」若暮唇角笑意在若曉話一說出口的瞬間,便被陰影吞噬,留下昨夜殘存的陰戾「妳離開孤兒院後,在我這樣活過來後的今天,妳還冀望我跟以前一樣,溫柔的面對妳嗎?」 在若曉想說些什麼時,服務生將三層的下午茶餐點搬上桌,硬是打斷了兩人一觸即發的僵局。 表面看來,若曉神色僵硬,一臉惱怒,而若暮則恰恰與她相反,舉手投足間皆顯得自在許多,絲毫沒被昨日影響,反而冷靜。這樣一對氣質出眾的少年少女單獨坐在窗旁最顯眼的位置,也開始引起周遭顧客的注意。 非常美麗的一對兄妹,在任何人眼中是那樣明確的關係。因為他們實在過於相似,不只美好的容貌,還有強烈的羈絆牽引著這兩人。 「……吃吧。」若暮望著眼前的三層點心,自在地拿起小夾子,抬頭望著若曉「哪個?」第一層是鹹食,有著司康、鹹派、小方格鬆餅和酥條。 「禮若暮你還有心情吃東西?」 「不然呢?…不對,應該說當然有那個心情,特別是我從早上到現在幾乎沒吃任何東西,真的很餓啊。」 「……你真是個渾蛋。」若曉悄聲吐出這樣一句話。 若暮沒有生氣,他拿過若曉前桌上的瓷盤,放上鹹派遞給她:「嗯,大概真的是吧。」 一個想吵架的人,遇上了這樣無賴的對手也是毫無勝算的,若曉疲憊地用力嘆了口氣,接過盤子,拿起銀叉戳了下去,想像破碎的派皮是眼前這可惡少年的臉。 她深吸一口氣,決定使出最後一擊:「你不怕我告訴我養父他們?」 「不怕。」 「…啊?」 「從昨天見面到現在,妳都沒問過我過得好不好。」若暮平穩地抿了口茶,抬眼看著若曉。 「電話不都說過了?我知道你靠獎學金考上了第一音樂學院的亞洲分部,昨天又正式成為我養父母的養子,你看來混得不錯啊,不是嗎?」 今天第一次,若暮以近乎殺氣的眼神瞪著若曉。 「妳對我到底有多少了解呢?泰伊絲小姐。我這十年,至從妳離開去了英國,我這十年除了電話裡那些愚蠢的客套話後,真實生活的面目,妳都沒興趣聽聽看嗎?」 被他這樣一看,若曉有點恐懼,卻又有點不服氣,她裝不在意地低下頭,大口塞下半塊鹹派吞進肚子裡,接著嘟起嘴,語帶辯解似的嘟嚷著:「什麼真實的生活面目?」 若暮沒正面回答,他拿起若曉的茶杯,打開糖罐丟了顆糖進去,拿起銀匙攪了攪,塊狀的糖在茶中形成的漩渦中不停轉動著,直到消失化去。 「我為了存活下去,為了繼續彈鋼琴,這十年過得相當精彩,妳知道嗎?那些美其名是善人的有錢人,把錢施捨似的扔在地上,我則像乞丐一樣跪著磕頭,笑著說真是感謝你們…妳體驗過嗎?該說習慣成自然還是麻痹了呢…這些我都無所謂了,反正我的父母早就死了,唯一的親人也離我而去了,什麼也沒有的我,早就習慣屈膝卑躬地接受施捨了。」 他溫柔地微笑著,伸手抹掉若曉嘴角上的派屑,不經意地彈了下手指。從旁人看來,絕對猜不出他唇中吐出的字句,有多麼令人毛骨悚然:「但是,那些人還不滿足。」 「…什麼?」 若暮似乎很滿意若曉的困惑,他微微傾身,雙手優雅地交叉併著,撐住下巴,臉上帶著魔鬼化身似的殘忍微笑: 「那些人……我該慶幸只是幾個老女人嗎,她們要我懂得感恩圖報,付出些代價回報她們的施捨。」 被他輕觸的唇角不自覺燙起來,若曉渾然不解地望著他:「你說什麼回報……」 「妳還不明白嗎?果然很天真無邪啊,泰伊絲。」 「昨晚很舒服吧?雖然我多少有點粗暴,但好歹在技巧上我可是有不少經驗的。」 若暮幾乎是像蛇一樣的嘶聲把話講完:「畢竟,我可是那些貴婦們的年輕情夫呢。」 匡噹,若曉手上的叉子掉在地上。不遠處的服務生趕緊上前,替她補上另一隻乾淨的銀叉,但她卻沒有任何反應似的呆住了。 她看著隔著三層食物架的若暮,像昨夜自己被強暴那樣的驚恐。 「你剛剛…說…什麼?」 10 我,想要妳 「怎麼還想聽細節嗎?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每個禮拜天約個時間,到飯店或對方的別墅等著,然後洗完澡,再抱著那些老女人躺到床上這樣而已。基本上和對妳做的是差不多的但是沒有那麼多次,還會另外再——」 「禮若暮你不要再說了!」 若曉渾然不管周遭人的眼神,她無法承受住地站起身來,雙手摀著耳朵,慘白無血色的嘴唇哆嗦哆嗦地顫抖著,隨時會滴出血似的。 若曉忽然胃一陣反胃,她強壓下那難以忍受的作嘔感,步伐不穩地往旁走了幾步。 「…我…我去下洗手間……」 若暮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怎麼,覺得我很噁心嗎?」 「…不、不是……」她腦袋一片空白,她甚至不太明白自己說了什麼,連她最後到底怎麼找到洗手間,彎著腰在隔間內拚命乾嘔她都記不得了。 噁心,只有無法壓抑的噁心感拚命湧上來,心臟跳得鼓得胸腔痛得難受,眼淚的鹹味混進嘴來,卻又引來更強的反胃。 「嗚…咳咳咳!」她背倚著隔間門,努力支撐著早已軟掉的腳不讓自己癱下。手胡亂地抹著臉,眼淚和汗水交雜在臉上。 有人研究過雙胞胎彼此間存在著奇異的聯繫,甚至有所謂的『超感現象』存在,彼此的想法、感覺甚至體驗,另一方可以完全感應到。 若曉摀著臉,一次又一次地閉上眼,又驚恐地睜開。她彷彿可以感受到那種感覺,全身被撫摸過似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只要閉上眼,那種恐怖的感覺就如海嘯似的朝她捲來,而她只能無力地不斷下墜。 她一遍又一遍的乾嘔,膽汁胃液的可怕味道混著眼淚的鹹味,在嘴裡擴散。她感覺得到,沒有原因,又或者是昨日經歷所留下的殘留感,竟讓她和暮的思緒交雜在一塊,兩者的體驗不知何時重疊在一起,擴散成一片黑洞,把許許多多如同光輝存在的回憶全攪和在一起,然後一併抹煞。 而最恐怖的是,是她拋下若暮去了英國。如果當年被帶走的是他不是她,那個少年,當初那個對自己寵溺不已的漂亮男孩,是不是會成為耀眼的存在。 ※※※ 若曉轉開水龍頭,掬了點涼水潑在臉上,她抬起頭,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在心中暗問,妳等會要用什麼表情,去面對那個人? 指責?憐憫?還是乾脆……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最後,她選擇了最困難,卻也最簡單的辦法。 若曉勉強牽起嘴角,走回窗旁的座位。若暮優雅地抬起頭,笑容一如以往的溫和高貴。 「好一點了?」 「……嗯。」若曉扯了下嘴角,無精打采地坐在位置上,雖然勉強自己若無其事,但卻依舊力不從心。喝著涼了的紅茶,茶嘗來依舊甜蜜卻反而顯得澀味更苦,簡直就像她人生縮影似的。 「你太幼稚了,禮若暮。」她小聲地說著。 他抬起眼:「妳是指哪件事?」接著泰然自若地將抹好奶油果醬的司康餅放在小盤子挪到若曉桌前。 「昨天你強暴我的理由,是想讓我體驗看看那種滋味吧?…簡直就是小鬼才會做的事。這連我都看得出來,你只是把這痛,原原本本地轉移到他人身上而已。」 她專注地盯著自己的雙胞胎哥哥,表情成熟,和之前截然不同。 若暮失笑:「喲,看來變了不少的不只有我一個人啊,妳變得很囉嗦呢,禮若曉。」他又看向窗外,天空已深黑,不見星星格外孤寂「轉移嗎?嗯,挺不錯的解釋。難道妳打算當心理醫生了?那麼現在結論如何,對我這個犯下亂倫的變態有什麼感想嗎?」 「我愛你。」 若暮托腮,側臉上那深不見底的黑眸望著若曉,隱隱閃過一絲始料未及的錯愕。 「妳現在是在向我告白嗎?」 若曉知道,她擊中了要害。 「你從以前都知道的,我愛你,這一點,從來沒有變過。以前大人們不都這樣對我們說嗎?我們是彼此的一體,神帶走了我們的父母,卻留給我們彼此……」 「妳說的話,聽來簡直就像聖母……」若暮危險地瞇起眼睛「我們是一體的,是嗎?妳別忘了,十年前妳一走了之,我們之間的羈絆早就不存在了。現在的妳,在我眼裡,和其他女人沒什麼兩樣。那副故作聖潔的純潔模樣,只會讓我想把妳壓在地上罷了。」 「禮若暮,你人格未免也扭曲的太嚴重了點,不管怎麼說,我們長得如此相似,身上還流著相同的血……」 這句話若曉硬生生止住了,因為若暮那陰冷的笑容猛然在她眼前放大,他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吻了她的臉頰。炙熱的嘴唇貼上她冰冷的肌膚,引來一陣戰慄。 他悄悄在她耳畔低語道:「現在…我身體的每一部分都渴望著溫暖,我真的很想要妳呢,禮若曉。」 這少年是惡魔,貨真價實的惡魔化身。若曉全身僵住,說不出話來,只能任著那詛咒似的話語在她腦海不斷盤旋。 很想要妳。 我真得很想要妳,禮若曉。 他呼換她名字的語調和以前沒有不同,和電話話筒傳來的溫柔嗓音如出一轍,但她眼前的這個人,是真正的惡魔。他早已扭曲到看不見事實,分不出什麼是人類的情感了嗎? 他想要她。 而她,對他說……我愛你。 11 洋娃娃似的她 若曉坐在椅子上,嘴裡還咬著半口糕點,差點噎住。 「你說我和其他女人一樣?」天啊,真要命。 她頓時無語,以複雜的眼神抬起頭來,狠狠瞪了眼笑得自在的若暮一眼,其中含蓋了懊惱、恨、同情和關懷,如此近的彼此,心卻離得如此遙遠。 「……多久了?」 「什麼?」 「你當那些女人的……」她艱難地頓了頓,斟酌著詞語的選擇「戀人,有多久了?現在還才持續嗎?」 「戀人?妳不如直接說妓男還比較正確呢。」 若曉手啪地敲在桌上:「不要這樣污辱你自己。那些人……一直是這樣對你的?」 若暮瞥開臉,哼了一聲:「國中開始,怎麼,妳現在是假裝開始關心我了?」 「現在……還有嗎?」她小心翼翼地開口,表情非常為難,甚至帶點難為情。 「升到高中就暫時停止了。」因為發生了點事,但他選擇省略。 若曉扁嘴嘆了口氣,用手抓起司康餅塞進嘴裡,拿起紅茶用力灌了一口。她真的搞不懂自己哥哥的想法,但無論如何,都給救他。 雖說具體而言要怎麼救、要用什麼辦法,老實說她根本毫無頭緒。不過既然有了目的,多少讓她慌亂的心穩定下來,當下她便決定先好好吃完這頓午茶,補充力氣為當務之急。 看她忽然鬆了口氣似的開始囫圇吞棗,若暮沉眼微瞇,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她的想法。若曉一手拿起根酥條,另隻手半遮著臉,拚命嚼著:「那麼,你會搬來英國和我們一起住嗎?」 「妳父母沒跟妳說嗎?」 「蛤?」 五十分鐘後,若曉才了解若暮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那對羨煞旁人的夫妻總算心滿意足地談夠了戀愛,興高采烈地來找他們。若曉原本鬆了口氣,因為終於不用再被若暮像盯著獵物看似的眼神給監控著。結果他們在吃晚餐時,養父母竟又拋了顆炸彈給她:「泰伊絲,驚喜喔!我跟妳爹地決定要搬來亞洲住上一陣子了。」 「啊?」若曉一不小心,差點把正在喝的雜果賓治給噴出來。 「妳還好吧?」若暮溫柔地把紙巾拿給她,她顧忌養父母而囁嚅著道謝。 「啊呀,你們果然是兄妹,看來泰伊絲果然是需要哥哥照顧呢。」養父滿意地笑著,熟練地用刀叉切著剛送上的瑞士雞翅,陳年醬汁滷得肉濃香,盤上大塊的牛油沾著格外美味。 「就是這樣,我下個學期開始打算到J音樂學院亞洲分部任教,妳母親也打算和那裡的市交展開一連串的合演,所以我們決定讓妳跟我們一起去喔,轉到妳哥哥也在的那所學校,很棒吧?」 「呃…是…是啊。」若曉僵硬地微笑點點頭。一旁的若暮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察覺到什麼。 「所以啊,為了讓妳盡快適應那裡的環境,我們這次香港玩完,就直接飛到台灣好不好?」 「這…這麼突然喔……」 「嗯,別擔心啊,畢竟只有一年嘛。東西先留在英國,有需要再買就好了,我們那裡已經找好房子,啊對了……」母親調皮地眨著眼「若暮也會和我們住在一起喔。」 轟,地一聲,若曉腦中一片空白。和這傢伙住,這個十年不見第一次見就強暴自己的人住在一起?這不是引狼入室嗎? 「咦?泰伊絲妳不高興嗎?媽咪還以為妳會很開心呢,那裡再怎麼說也是妳的出生地啊……何況那所音樂學院很有名,老師也好,妳不用擔心學業的問題哦。」 並不是擔心不擔心,而有更根本的問題存在。 這對父母,似乎少了真正父母所存在的心態認知,他們疼愛若曉,什麼都給她最好的,最好的學校,最好的環境,讓她幾乎無憂無慮地享受一切,但真實而言,他們似乎完全否定了她的感覺和自主力,純粹把她當成娃娃似的,替她打扮,簡直就像是在玩家家酒一樣。 領養禮若暮,甚至突然轉學這些事,他們完全沒打算和若曉告知,更遑論討論,禮若曉在他們眼裡,比較像是可愛的寵物,可愛的玩具,她並不具思考力。而只要乖巧懂事地照著父母的決定走,適度地表達感激。 而若曉似乎早已習慣,她沒有不滿,沒有反抗,而是微笑著點點頭,繼續和母親聊些沒營養的話題。 若暮平靜地看著這一切,他妹妹的側面看上去是那樣沉靜可愛,柔弱而毫無反抗力似的,點頭時手放在脖子上的習慣動作、喝完飲料順手將髮絲剝到耳後,不經意流露出性感,聽人說話時微笑點頭的乖巧模樣,和在談話空隙,沒人盯著她的片刻,低下頭所流露出的無奈苦笑。 這些他都沒錯過,全都仔細地看在眼底。 他說她變了很多,是錯的。那個記憶中的妹妹,或許只是被什麼給藏起來,掩蓋在假象之下罷了。 想到此,他無意間鬆了口氣。 12 妳會救我嗎 後來,養父母打算去蘭桂坊找老朋友,要若曉和若暮坐車先回飯店。說實話,若曉真的很累,也很想回房間休息,但是…… 天曉得父母不在,兩人在房間會發生什麼恐怖的事。光想像就腿軟,她說什麼也不要回房間。 「呃……我們去頂樓看夜景好不好?」兩人走進飯店大廳,她便故作雀躍地嚷著。若暮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嚇得她連忙縮起脖子「聽說上面夜景很漂亮,我想看看……」 這一聽百分之百是藉口的解釋,讓他忍不住壞心眼地湊近她耳畔,貼在她耳朵上呢喃似的反駁道:「才怪,妳是怕我又強暴妳了妳……不是嗎?」 若暮溫熱的氣息如同他的嗓音,濕潤地像帶有什麼不妙的暗示意味一樣,若曉雖然竭力試著忽視,卻仍忍不住臉頰通紅起來。 這樣就算了,更要命的是…… 隨著他那惡魔似的低語,她忽然下腹一熱是怎麼回事? 若曉的身子經歷昨日那一晚,似乎變得有些奇怪,硬要形容的的話,就像全身繃緊似的非常敏感,彷彿只要輕輕一彈,就會像斷線的弦一樣斷掉。 若暮肩臂似有似無地磨擦過若曉的肩上,他絕對是故意的!若曉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加快腳步往電梯走去。 同時,眼前三台電梯正中間者剛好開啟了,裡頭陸續走出幾對男女,若曉看見連忙跑上前,搶先進了電梯。反觀若暮步伐依舊,他那副氣定神閒的模樣看了實在很討厭,若曉有剎那間真的很想把電梯門關起來給他點顏色瞧瞧——但她壞念頭才剛冒出兩秒不到,若暮長腿一伸便進了電梯。 電梯門關上,若曉慌張地按下頂樓的按鈕,密閉的狹小空間裡,一股難以形容的曖昧氛圍不知不覺地滿溢其中。 他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想把我關在外面?」 她眨了眨眼,躲開他目光,往電梯後透明的景窗靠過去,被看破想法的感覺實在有種說不出的彆扭。 電梯緩緩地上升了。 若曉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窗外,隨著高度的上升,五光十色的夜景如碎鑽般耀眼,她像個孩子似的著迷看著,窗下露出海景,襯著難以記數的大樓燈光,在海面上相映升輝。 若曉看著,沒有說話。透過潔淨窗戶的倒影,她可以看見禮若暮的臉,他倚著另一邊,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那張與自己十分相似的臉龐,遭遇夢魘般過去的他,就在她身邊。雖然晚了十年,但他和她,仍然是在一起了。不論他改變了多少,他到底是她唯一的兄長,或許,她甚至可以這樣解釋,唯一一個真正愛著她的人。 她咬住下唇,又有些氣惱起自己來,她對禮若暮這傢伙的感情實在太複雜了。他那樣對自己,她應該是恨他的,可她卻無法放下自己的歉疚,心底又殘留著對他的依賴,所以她根本無法狠下心來對這個人。 即使他做了更多更過分的事……恐怕也是。 禮若曉妳這個沒出息的大笨蛋,若曉在心中暗自罵著自己。她對若暮這般又愛又恨的最終原因,就是因為她根本無法割捨掉任何愛她的人。 若暮是愛她的吧?否則這十年來他不可能從未把真相說出口,而是隱在心裡,而最後那傷口始終未好,所以化膿了,他才會把這股恨發洩在自己身上…… 想到這裡,她忽然警戒地抬起頭,往後稍為挪了點,瞪著若暮警告道:「我先告訴你,這、這飯店電梯裡可是有裝監視器的喔。」 若暮不太在意地對她斜嘴一笑:「說到飯店偷情,我比妳了解太多了。」 「你怎麼老是把這種話不當一回事似的說出口!」若曉氣急敗壞地打斷他的話,微微握起拳頭「那種事…那種事情……」如果早知道的話,她一定…… 「妳知道了的話,妳會救我嗎?」若暮低沉的嗓音在她頭上響起,若曉抬起頭,看見他專注的眼神正拗直地望著自己,像要把她穿透似的盯著。 「我……」 「別轉開目光,妳看著我。」若暮頎長的手指豁然抵住她下顎,他面無表情,但卻像乞求答案似的重複問著「妳告訴我,如果我告訴妳我拿到那次的理事會助學金是因為我上了他的寶貝獨生女,妳還能像那樣說我很厲害,做什麼事都會成功嗎?妳——妳不會覺得我很骯髒嗎?」 若曉一夕間震懾住了,她漆黑的眸子映著若暮冰冷的臉,唇顫抖著,像隨風搖曳,剛綻放的櫻花花瓣般鮮嫩欲滴。 電梯仍緩緩上升著,夜景益發驚艷,但兩人都無心欣賞,只是怔怔地望著彼此。 「我…我在你眼裡是那樣嗎?」若曉悄聲回答,雙眼沒有猶豫,只有堅決「我一定會不顧一切地救你的,哥哥你知道的。」 說謊……若曉,妳根本救不了我。 若暮嘆氣,用力地抬起她的臉,然後,偏著頭,輕柔吻上她那憐憫自己的雙唇。 而他,也沒有被她拯救的資格。 13 沒有拒絕這吻的理由 當若暮的唇貼上若曉的唇上時,她第一個念頭…是這混蛋又來了,真想抬起腳隨便往他身上踹下去——但這反應只閃過不到一秒就打消了。 因為,眼前朝自己逼進的若暮,神情是那樣溫柔,那樣無助,比起欲望,他似乎更像在懇求著什麼,某種令人迷惑的情感佔據了彼此心中,或許是孤獨,也可能是同情。 他們,需要彼此。 身旁是璀璨奪目的美麗的夜景,若暮沒有猶豫,雙眼注視著若曉,柔軟的嘴唇淺探上她的唇,輕輕地擦過她唇間,時而輕柔地抿起,包覆住她那如花瓣般的柔軟嘴唇,一次又一次地撫吻著,雙手也在不知不覺間,攬上若曉的腰間,環住她,像捧著鍾愛玩具的孩子般溫柔。 對若暮而言,其實他是驚訝的,甚至帶點恐懼。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為什麼會忽然渴望這個少女的親吻,而不是更直接的官能性動作。他吻她,這動作背後的意義到底代表了些什麼?當然,他絕對不是第一次吻著女人,對於接吻這把戲,他絕對稱得上是高手,但在沒有任何利益考量為前提下吻一個人,對他而言是從未有過的。 最開始的吻並非單純的生理衝動,而是隱概了更多無法清楚說明的意義,這吻像某種儀式,一開始是那樣小心翼翼地探取著,安撫若曉似的輕柔,慢慢解開她的防備。 若暮試著用他的理智去分析、思考這一切看似自然而然的舉動,卻徒勞無獲。這絕對與他的報仇背道而馳,他胸口甚至不自覺一熱,麻麻癢癢地緊縮起來,前所未有的感覺,正像毒藥般麻痺他的知覺。 隨著若曉鬆懈下來,他的吻也逐漸沾染起更強烈的渴望。舌尖在此時,伸進她微啟的口中,撥挑著。 光滑的舌頭探索著在她口中舔拭著,享受著她羞澀的反應,模糊的呻吟。她的上顎間非常敏感,只要輕輕一舔,就會不自覺地戰慄。 全身的力氣,也像隨著這吻被慢慢勾走,若曉不由自主地慢慢靠向若暮溫暖的胸膛,他的氣息,吐出的熱氣輕拂上她臉龐,都讓她沉浸久違的溫暖之中。 她原本被動的舌頭,被若暮的舌點抬起,緩慢曖昧地纏繞上,不輕不重地與之糾纏在一起,最開始若曉是畏懼的,淺意識裡她也明白這其中隔著一條線,越過後或許什麼東西的本質會改變得無藥可救。 但最後,若暮的吻讓她什麼都不管了。 於是,若曉慢慢地配合上若暮的深吻,渾然忘記此時身在的地方,舌頭間沒有語言或理智的束縛,滑過捲過彼此的舌尖,纏綿著,當其中一人的舌頭像海浪般上揚起時,另一人的舌尖會追逐般由下拂過的配合迎上,溫度隨著高度不斷上升,兩人就像在孤島上只有彼此似的忘情接吻著。 「嗯……」若曉帶點滿足地發出小貓似的滿足嚶嚀,臉也磨蹭著往上移去,下唇在無意間蹭過若暮的上嘴唇,而若暮也極其自然地往下沿伸,炙熱的唇順著她光滑纖細的頸子移動而下,細碎小心如走在蜿蜒的羊腸小徑般,遊走過她肌理間,留下濕熱的吻。 柔軟而熱情的嘴唇愛撫似的滑過,舌尖也半挑逗地勾過她肌膚上,惹得懷中的少女細微地扭動著,卻掙脫不了眼前少年的禁錮。 他的吻益發帶起了佔有慾,當舌尖撥挑著舔試著若曉美好的鎖骨上時,若暮的手也惡意地探進她裙襬底,簡直像在惡作劇似的,食指與中指尖撫過她腹下,溫柔卻又挑逗地。 結果,若曉幾乎是無意識地,竟在毫無自知的情況下,兩腳尖順勢地踮起,將自己的一半重心倚在若暮身上,若暮暗眸閃過淡淡的驚喜,膝蓋微彎靠向若曉,讓嬌小的妹妹有支撐點撐著,手指則熟練地撫過若曉裙底,雖然隔著底褲和絲襪,但那其中的顫抖與濕意仍被他靈巧的指尖所查覺到了。 他露出滿意的微笑,臉也漸往若曉的胸口滑去。毛衣領口寬敞,他只一蹭就探觸到她光滑的胸上,繫肩小可愛上鎖骨之間,都還隱約留著他昨晚的愛痕,唇遊走其中,滿是屬於他的記號,不由自主地,若暮在那由下逐漸壟起之處惡意地咬了一口。 「唔,疼……」若曉頸子往旁一仰,痛得瞇起眼睛,理智也隨著忽來的疼痛迅速回攏起來,不醒還好,一回神就看見窗戶倒影上的淫靡畫面——她全身軟綿綿地倚在若暮身上,眼睛迷濛地半睜著,左手扶著電梯間後的扶手,右手則拉住若暮摟住自己的右手袖口,而若暮側臉貼在曉的胸口,微長的髮絲垂在額間,正伸舌舔著她的胸口,眼神則斜盯著倒影中滿面通紅的若曉,惡質地斜嘴獰笑著。 那模樣既挑釁又挑逗,讓她一時被迷惑似的呆住了。 有著如此酷似的臉龐,他們兩人竟做出如此令人臉紅心跳的動作,且自己居然沒有抵抗,反而深陷其中,這讓她羞憤難耐,卻也沒臉指責若暮的行為,若曉就像做錯事的孩子般慌張鬆開手,推開若暮,撥開他放在害臊位置的手,最後,迅速地拉好衣襟,整理齊自己的衣服,平了平不穩的氣息,紅著臉故作專注地盯著電梯門口。 她不敢看若暮,因為此刻的她找不到理由,向他解釋她…沒有拒絕這吻的理由。 14 夜景纏吻 也在此時,噹地一聲,抵達頂樓的電梯也在此時打開緊閉的電梯門。那一剎那,若曉幾乎是逃難似的往外衝了出去。 太好了!得救了! 若暮幾乎可以聽見她心中所說出的話,這讓他忍不住揚起嘴角,有點嘲笑卻又有點縱容的笑著,這讓他冷戾的臉龐似乎慢慢地,悄悄地消融,多了幾分溫和。 若曉一蹦一跳地往電梯外衝過去。這間飯店的頂樓是半露天式的,倚在透明欄杆上,可以毫無阻礙地一覽那令人屏息的不夜城景致。觀賞台旁是開放式泳池,還有功能相當齊全的簡易酒吧,吧檯前一排流線鮮豔的高腳椅,襯托出這城市特有的華貴夜色。 但是,卻沒看到任何人。 「咦……」若曉懵了,她走出電梯,困惑地往四周看了看——她原本打定主意,假借看夜景上頂樓,在人多的情況下,她認為若暮多少會顧慮旁人而不敢動太多歪念頭。原本她是這樣打著如意算盤的,結果…… 身後傳來平靜,語調卻難掩嘲諷的低沉嗓音:「看來今天泳池維修,酒吧暫停營業的樣子呢。」若曉寒毛一豎,不、妙、了! 電梯門口放著一個立著的架子,上頭寫著因為衛生等等考量,今日清潔,同時酒吧今日停業一天,歡迎貴賓移至樓下的舞廳,今日有主題派對。仔細一聽,還可以感受到地面傳來樓下震耳欲聾的舞曲音樂的震動。 若暮悠哉地靠在一旁的柱上,不經意地望著肩膀僵住的若曉。她動也不敢動,想必正努力地想著該怎麼逃離現場之類的求生念頭,但就像若暮看見她第一眼起便打定了的主意,絕對不會再讓她離開自己身邊——雖然為的只是自己卑劣到可恥的私心。 於是,他走向她,手拍在她肩膀上,若曉幾乎是嚇得跳起來地蹬了一下。 「氣氛很好呢,來看夜景吧。」 「唔……」若曉模樣簡直就像是就要被拖上刑場的動物,咬著下嘴唇尷尬地站在那裡。 若暮不理她,率先往前走,越過告示牌架,走向圍欄「沒人也好,這裡安靜多了又是室外…」他往下俯視,眼神像被美景吸住似的動也不動,沒有看若曉「我有事情想告訴妳。」 若曉站在他身後,沒有說話。頂樓風不小,透著空隙間呼呼呼地吹進來,加上沒人更顯空曠孤寥,她握緊拳頭捱著自己,任著頭髮彿過耳際,在身後飄動著。 「…還有什麼話沒說的呢?」她小聲地講著,盡可能讓自己語氣顯得若無其事,卻失敗了。 她的情緒早就隨著時間消磨地差不多了,而若暮這次少見地激起了她的惱怒,她本來就很不擅長說謊,掩飾情緒的粗糙手法在雙胞胎哥哥眼前,更顯得可笑不已。 「你應該明白,你對我做了那些事我沒有反抗,是因為我對你……十年前的事感到抱歉,但是,儘管因為那害你變成那樣…」她聲音越來越小,像在懸崖吹下的孤寂風聲般微微抖著「但那些事情,還是不行的。不、」她看著打算朝自己走來的若暮,那盈動的眸子微沉,往後退了幾步「這並不只是單純為了我,也是為了你。若暮,我不希望你一錯再錯,好嗎?」 好嗎? 那聲音很溫柔,也很脆弱,像在安撫孩子般刻意,若暮沒有忽略她隱藏在背後的憐憫。那一剎那,他了解到,她剛才與他的吻,其實理由很簡單,就是同情。她同情自己,所以當他將唇貼上她唇上時,她選擇接受,沒有反抗。 「所以,妳憐憫我嗎?禮若曉……」雖然如此,他講出這話時,竟絲毫沒有之前的陰戾凶狠,只是泛著淡淡的苦笑,雙眸仍逃避似的望著夜色,像在追尋什麼空中看不見的存在。 若曉深吸一口氣,往若暮走去,她抓住哥哥的手臂,將他硬是轉向自己:「若暮,我們是家人,家人之間,不存在真正的恨。」 這話若曉說得有些心虛,因為她甚至不確定自己心中憾動著的強烈情緒,是不是極深沉的恨意。 若暮盯著若曉,傾身探向她額上: 「那——我如果告訴妳,我,我不恨妳,而是愛妳呢?」 什麼?若曉還在為這句話感到不可置信、根本尚未反應過來時,若暮的唇已緊緊地虜獲住若曉的雙唇,他是故意的,急切地想堵住她的回答。這個吻與剛才才電梯裡的吻有著本質上的不同,這個吻是火熱、急切,帶有猛烈佔有慾望的侵略。用力甚至粗暴地吸吮著,透露著渴望,簡單,沒有任何其他意圖的貪戀。 若曉腿一軟,險些站不住腳。若暮單手由後摟住她腰,扶著她,舌頭不顧一切地索求著她溫柔柔軟的嘴,彼此唾液交融,氣息交纏。若暮的另一隻手則往下一路撫下,富有技巧的觸摸著她生澀的肢體,最終無阻地抵達因羞怯而緊閉的雙腿腹下,他單以食指輕逗幾下,就聽被吻到幾乎喘不過氣來的她發出嚶嚀喘息。 「啊…」 腿間一陣戰慄,竟也因此溫順地微微敞開,像是在歡迎他的侵犯般。滑潤如絲的熱液曖昧地滲出,感受到濕意的若暮狡猾地笑了。她還是要他的,即使心裡抵抗,但生理至少與他是相符的,不對,他比她渴求這溫暖的碰觸多的太多了。 「不、不行啊…」若曉幾乎是拚命地抵著他手指的侵犯,唇上還沾著些許唾液,嬌喘連連地抗拒著。 「別怕,會舒服的…」若暮手自她腰上上探遊走,最終輕柔地撫過她被吻得通紅的唇珠,魅惑地笑著,嗓音是情慾中情不自禁的沙啞。 15 一個男人愛著一個女人那樣 若暮將她轉過身,眼前是那片璀璨奪目的夜景,身下的手指細微地拉下她的褲襪與內褲,接著,他摘取似的將整手掌往腿間探入,窸窣地挑弄著她那欲嫩花瓣底藏著的花蕊,不到幾秒,若曉便像觸電般震懾,腦中一片空白。 「喂、喂禮若暮這裡可是公共空間啊,你…你在幹嘛啊?」若曉羞憤地扭動著,身子卻敏感地隨著他底下手指的探索而連連抽搐起來。 她…她剛剛是高潮了嗎?若曉臉一片潮紅,身子有些疲軟,羞怯與難耐的興奮卻矛盾地充斥全身每一條神經。她一直壓抑著的情緒——平靜的生活了近十年,如今卻因為這陌生的過程,而有動搖的跡象。與其說是她欲求不滿,不如說她是想藉由這般扭曲的歡愉,擺脫那個活得一點也不像人的自己吧。 「噓,妳要是動得太厲害,叫得太大聲,監視器裡會注意到的。」若暮把臉往她耳垂滑去,淺淺地咬了一口,害得懷中人兒觸電似的顫抖。 他想碰她,從最開始,或許就是如此,他以復仇為藉口,讓自己越過那條倫理規範的界線,讓自己卑鄙地佔有她、玷汙她。他很無恥,差勁到渾然不配被稱為人,但這樣的人,卻渴望這個女孩,一個長得與自己相似,一個從來不會把自己的不幸歸類於他人的責任,善良、溫暖,對做出這樣禽獸之舉的自己,還能溫柔說出:「我愛你。」三個字的女孩,他那耀眼到刺眼不已的妹妹,禮若曉。 他小心翼翼地摸過她顫抖著的嘴唇,還有同樣敏感的頸子,嗅著她帶有溫度的香氣,腿間仍不屈不撓地拚命抵著。她果然還是恨著他嗎? 但是,除了這樣,他還有什麼藉口能擁有她呢? 「嗯啊……」若曉此時對自己不聽使喚的身子真的又急又氣,她應該推開他,賞他一巴掌然後逃走才對,但她卻對他接下來的碰觸無恥地感到期待。她就真的那麼飢渴嗎?對這種骯髒的挑動無力抗拒?邊這樣詛咒著自己的身體,她卻不由自主地發出嘆息。 若暮的手指深陷在那溫暖潮濕的樂園間,當自己冰涼指腹滑過那火熱滑嫩的內壁幽谷時,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慾火正像無數的蟲子般啃咬著全身,身前的少女同樣也逐漸被挑逗起從未感受過的渴望。 和昨天單純的掠奪不同,他刻意燃起若曉心中的火。 她緊閉著雙眼,臉頰因為羞憤而染紅,嘴唇也因少年的撫摸而充血紅潤起來。左手無力地攀著若暮的手臂,右手則緊抓著若暮的襯衫角,像要握碎似的緊緊握住。 她不能否定,他的挑逗,她並不是無動於衷更遑論排斥抗拒,而是喜歡的。更羞恥的是,剛剛到現在的愛撫,不只讓她全身火燒似的難受,腹下底居然還開始有股搔癢難耐的空虛感,幾乎要把她所有的意志給蠶食掉。 若曉開始有按耐不住羞澀反應,那撫摸,那輕吻都變得像隔著膜般模糊,想要更多,想承受更多的渴望一點一滴地充斥她心中。她嬌小的身子緩慢地扭動著,右手也不知不覺地探向若暮裙間的手腕,腿不再抗拒地打開,頓時慢慢流出更多的熱液。 她到底在做什麼?若曉最後的意志無奈地閃過,可惜隨即又被浪潮湧來的慾望捲走散去。她口中溢出央求似的呻吟,困惑又迷離地倚在若暮身上,半瞇的眼望著眼前的景緻,淚起的霧氣瀰濛中,彷彿在另一個世界般遙遠。 若暮知道,他已撥調起她的性慾,女孩腿間慢慢滲出的滑液正乞求著他。於是,他出奇不易地將兩根手指往那緊密內裡伸了進去。 「啊!」若曉身子不住地顫抖著,險些腳軟跪地,但若暮撐住她的身子,將他倆的重心往眼前的玻璃圍欄靠去,讓若曉右手掌貼在玻璃上,好讓他手指更無阻礙地往裡伸進。侵略地、霸道地,抵入其中又迅速地抽出,指間滿是銀液,一次一次的探進抽出,若曉不自覺地弓起身子,單手貼著圍欄,迷離間看著幾乎透明的窗外。萬一…萬一有人看到…… 這羞恥的念頭讓她身子再次不受控地一陣抽搐,腦中又是一片空白,那瞬間,全身飛起來似的,什麼也沒辦法思考,既置身天堂般滿足,卻又如在地獄打滾似的痛苦,若暮緩緩拔出的手指上,滿是她汙濁的證明,若曉臉紅燒似的紅起來,手忙亂地整理好身下的衣著。 「不討厭這感覺吧?」若暮若無其事地笑著,瞄了她一眼,舉起手來同時伸出舌尖—— 不會吧這傢伙想把那東西舔掉?若曉瞪大雙眼,一把捉住他的手,那溫暖的液體也沾到她掌上:「你做什麼……」髒死了,她心底想著,從口袋中掏出手帕,捉著若暮的手,把他手指給擦乾淨。 他盯著眼前低著頭的女孩,心頭一暖,雖然依舊參雜著些疼痛:「……若曉,我愛妳。 」 「這就是你要說的話?你…愛我?」若曉沒有抬起頭,只是呼地嘆了口氣。該死的,她腦袋莫名想起一句小時候在動物園看到的,什麼“愛牠就不要餵牠”…「我知道,雖然你討厭我,但追根究柢我們畢竟血濃於水……」 「不是家人間的愛,是一個男人愛著一個女人那樣,禮若曉,我愛妳。」他無奈地看著她震驚的臉龐,嘆了口氣。 ﹍﹍﹍﹍﹍﹍﹍﹍﹍﹍﹍﹍﹍﹍﹍﹍﹍﹍﹍﹍﹍﹍ 近別的話: (っ′▽`)っHey guys~~Don't be shy~~ ……偶,在等你們調戲呦(羞赧) 16 一同沉淪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你現在是在向我告白嗎?」 「嗯。」 「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你是我哥哥,我會毫不猶豫賞你這個亂倫亂說話的傢伙一巴掌?」 她這句話前後有點矛盾,若暮淡淡地笑了:「無所謂。」 「這是下一步嗎?」若曉沒頭沒尾地拋出一句。 「什麼?」 「你對我的報復,最先是強暴我,接著告訴我你的遭遇,接下來…你假告白後面真正目的又是什麼呢?哥哥。」 若曉握緊手上的手帕,一直以來的乖巧面具出現幾道裂痕,她心跳得厲害,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在此時沸騰、憤怒。 禮若暮反覆不一的行為,態度和言詞都讓她困惑不安,而這最後成為狂風般吹著的怒意,排山倒海而來。她纖弱的肩膀不停地發抖,臉卻通紅不已,眉毛尖尾皺在一塊,像想擰住什麼似的糾結。 他強忍下聽見她那聲『哥哥』時,心臟瀕臨撕裂的抽痛,他試過了,他當然試過把自己對她的渴望當成恨,把自己無法抑止的渴望區解成復仇,可惜這條路歪歪曲曲走了一回,還是回到原點。果然,他還是什麼也得不到,雖然,從一開始他分明早知道這樣的結局……「不能愛我嗎?」 「能嗎?」若曉有點啞然地反駁道「你明明比誰都清楚的,禮若暮,我們是…」 「是另一個自己。」若暮平靜地接完她的話。 他走上前,不顧她的抗拒,硬是撫上她的臉頰,讓她清澈的黑眸皆映上他的模樣,從那裡,若暮看見她對他的抵拒和清楚的厭惡。 他最後還是對她說了,他愛她。和她聖潔無瑕的愛截然不同,泥濘般汙濁的扭曲愛情,在她眼底到底還是如此不堪,如此卑微。 這也是愛。 雖然破碎骯髒至如此。 但若曉曲解了他的意思。 依她的想法,若暮或許嫉妒甚至憎恨著逃開這一切,背叛他的自己,明明是一樣的彼此,生命卻有如此截然不同的差別,若暮此刻的舉動,對自己的種種行為,無非是要自己也嚐嚐那種滋味。 「所以,你現在這樣對我,你會好一點嗎?把我當成那些傷害你的女人們的替身…是嗎?」 「就當是吧…」他笑,有些狼狽地,掩飾著他劇烈的絞痛。 十年間,她的存在,一直是他追尋的最後一絲陽光。為了那光,他墮入地獄也義無反顧。 那他卑微仰望著的光,正以冷得殘忍的眼神盯著他—— 「那麼…就隨便你吧。」語畢,若曉小掌覆上若暮捧著自己臉頰的冰冷大手,輕輕地將它挪開。冷卻的嘴唇緩緩貼上若暮的嘴唇,有些生澀地吻住他,舌尖不甚靈活地撬開他唇瓣,光滑柔軟的小舌在他溫熱的口中滑動、撥挑。 神一定會懲罰他倆吧,如此禁忌的罪。 可是,對若曉來說,這或許是無法掙脫的宿命吧?即使別人如何指責她此刻的行為,她依然會這樣做的。若暮,是她無法割捨的另一個部份,兩人間的羈絆並非純粹的兄妹血緣所聯繫。 而是真真切切的另外一個自己的存在。 她的痛,就是他的疤;他的恨,就是她的孽。永遠必須一起承擔。 說不恨這樣對自己的若暮是謊言,她恨他,恨他把痛苦原封不動地轉移到她身上。可同時,她卻無法不承受這一切。 禮若暮慢慢地閉上眼,接受了她的吻,舌頭纏繞上她的舌,翻覆探索著原始的欲望,無法分離的彼此,只好一同沉淪。 他愛她。 她恨他。 *** 若暮打開房間的門,養父母稍早前發了簡訊,說要去朋友家看夜景要他們先就寢。若曉站在他身旁,臉上是故作逞強的淡然,卻又有鬆動而洩的無助。昨晚在這房間的一切,不自禁地在她腦海上上演,彷彿一嗅,還可聞見那罪與慾的腐濁氣味。 若暮察覺她凝住的情緒。看著她,同樣心中也充滿矛盾的感情,他轉過身去,順手脫下自己的軍藍西裝外套:「妳回妳房間吧。」 她痛,所以他也很痛,可同時,他那卑劣汙濁的欲望卻又深深地因為擁有她而無可救藥地狂喜著。 「……好。」既然他都開口了,若曉連連點頭,有些畏縮地對他道了聲晚安後,便一溜煙像逃難似地奪門而出。 他泛著苦澀的笑容,目送著她關上門的剎那。瞬間,彼此或許都鬆了一口氣。若暮解開襯衫扣子,看著更衣鏡中的自己,旋即有些嫌惡地別開眼。 他打開燈,從冰箱裡拿出一瓶礦泉水,倒臥在米色沙發上,安靜地喝著。神情既像在品嘗到手獵物的美好,又像不住禱告乞求垂憐的罪人。 窗外仍是同一片美麗的夜景,美得虛偽浮誇,嘲笑著腐爛似的他的存在。 17 相信我 忽然,門外傳來有些畏縮的輕叩聲,若暮放下空瓶,起身走去開門。門外,若曉兩手交握,垂下臉只抬起兩隻大眼睛,眨了眨,欲言又止地望著他。 「……妳就這麼憐憫我嗎?」 「呃、我…」什麼憐憫?這傢伙想到哪裡去了?若曉不情願地答道:「…我忘記帶門卡了。」 想想也是,她沒有理由自願地回到他身邊。若暮嘆氣:「進來吧。」然後轉身回房裡,又從冰箱拿出一罐果汁汽水,放在玻璃茶几上。坐回沙發,等待似的看著她。 但站在門口的若曉仍舊是動也不動。 「不進來嗎?」他看著幾乎快縮成一團的若曉問道。她嚇了一跳,有些尷尬地抬起頭來,雙頰再次通紅起來。 她明明下定決心要忍著了,但實際上而言,仍是緊張又排斥……或許又多參雜了些許其他的情感。總之,心情複雜。 「可以不要嗎?今天……」她紅著臉囁嚅地開口,神態忸怩「我、我的肚子下面真的很痛…」 若暮抬眼:「知道了,今天不會碰妳的…相信我——」他說這話時,幾乎是無意識地舉起手。 若曉見著,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 小時候,兩人做任何約定時,若暮都會笑著對她說:「相信我嘛。」然後朝她伸出手掌,若曉會笑得非常開心地往他掌心輕輕一拍,算是約定生效。 已經十年沒有出現的動作,但隨著那話,隨著她的身影在他眼前,他竟反射性地對她伸出手。若暮頹然地倒回沙發,彷彿在嘲笑兩人現在扭曲變形的關係般,冷冷一笑:「總之…我,不會對妳怎麼樣的。」 若曉恍惚地對他笑了笑,走到他前方,在他對面的單人矮椅上規矩地坐好,拿起果汁罐,試著打開,卻打不開。她悄悄瞄了眼若暮,不情願地轉開目光,看她進退兩難的模樣,若暮什麼也沒說,只將罐子拿過,輕易地打開遞給若曉。 什麼也沒說,簡直當她不存在似的,轉頭看著窗外。若曉雙手交握地抓著冰涼的鋁罐,上頭浮著的水珠滑過掌心,冷得像他倆此刻的氣氛一樣。 很陌生,這個少年。雖然每個動作、每個笑容,都如此令人懷念,但站在她眼前的這個人,已經不是她回憶中的兄長。 同樣的動作、同樣的笑容,如今每一次都像懲罰,殘忍地提醒她這個事實。 她有些坐不住地換了個姿勢,將罐子放在桌上。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而過,若曉的眼皮也越來越重,她單手撐著頭,半夢半醒間—— 「……來吧。」 「呃!來什、什麼?」毫無預警地,若暮開口道。被他嚇了一跳,若曉惶恐地抬起頭,黑白分明的大眼愣愣地看著若暮,像在質疑著他的出爾反爾。 不是說今天不會碰她嗎? 若暮看了她一眼,嘴角不太經意地淺淺揚起,有些縱容,有些寵溺,但都只晃眼即逝,根本來不及捕捉:「很晚了,妳還是先睡一下吧?」 「嗯…可、可是……」若曉更加為難了,她看了下若暮,又看了下床鋪。老實說,她從昨晚到現在睡不到兩小時,雖然途中喝了點咖啡因勉強撐著,但仍敵不過睡魔的侵襲想睡起來。 可是,她一點都不想在這個地方休息。這個空間,昨晚的一切,都像針般陣陣貫穿著她胸口,疼得難受。昨晚凌亂不堪的床單早已被整裡的一片平坦,可即使痕跡消失了,她心底的陰影,依舊存在,不可能消失。對若曉來說,要她再次躺在那床上,倒不如叫她去房間外的走廊打地鋪。 若暮側著俊美的臉龐,平靜地看了她一眼:「來這稍微躺著睡一下,等妳爸媽回來我會叫妳的。」 「唔…」 面對若曉的遲疑,若暮有些不耐地催促道:「還不過來?」在他咄咄逼人的目光逼迫下,若曉不得已只給硬著頭皮站起身來,和若暮坐在同一張沙發上。她盡可能地往另一邊挪去,靠著沙發扶手緊捱著,不敢看身旁的若暮。 ……好睏。 不知不覺中,她已悄悄地倚著靠背,閉上雙眼,睡著了。無意識地,她翻了個身,試著喬出一個更舒適些的位置,背著若暮,短暫地進入淺寐。兩隻手像孩子似的攀在沙發扶手上,睡得小心翼翼又毫無防備,那身影如此嬌小柔弱,楚楚可憐。 若暮透過落地景窗的倒影,兩隻深不見底的眸子始終緊緊地盯著她,滿是執著。 他明白,他那十年不見的妹妹,選擇停留在他身邊的理由,是因為同情。同情他這個怪物般醜陋的存在。 可更可悲的是明知自己永遠不可能得到寬恕或救贖,卻依舊不想放開的他。 他有罪,而且罪有應得。 可,在墮入地獄深淵,萬劫不復的最後,他仍拗直地渴望她的存在。 若曉。 若暮望著窗外,不著痕跡地無聲喚道。隨著自己雙唇輕啟、舌尖在口腔中輕點,感受著那名字的存在,真真切切的存在。他閉上雙眼,屏息傾聽——她略帶急促卻輕柔的呼吸聲,時而移動身體的窸窣聲。 身旁不到五十公分的距離,她的存在。 若暮有些猶豫地轉過身來,身旁的少女,正巧沒有防備地將臉轉過來。她早已睡到忘記警戒,她形狀可愛的嘴唇微微張開,依稀可看見雪白的牙齒瑩瑩如雪,臉頰蒼白,耳畔滑下的髮絲柔軟地拂在頰下,像雪景裡的枝柳般柔美高潔。 眼睛淺閉上,睫毛間凝住的一滴淚珠,鼻尖上仍難褪哭痕的染著粉紅。 一個純粹無瑕的存在。 他被其所迷惑,竟忍不住抬起手,有些顫抖地朝她伸去。 渴望撫過她柔細墨黑的髮絲,碰觸她柔軟無辜的嘴唇…… 當冰冷的手尖完全背離主人的理智,穿越過寂靜的空氣,觸摸到少女柔和的瘦弱肩膀的瞬間,若暮怔住了。 若曉撒嬌似的含糊嚶嚀了一聲。只見她皺了下眉頭,糊里糊塗地翻過身來,順著若暮惶恐縮回的手臂,往身旁的沙發空間趴下,側頭倒臥著,蜷縮起身體。 她頭髮披洩而下,覆蓋在臉龐上,又像涓涓細流般順著沙發的弧度滑下。若暮小心翼翼地看著身旁與自己如此接近的少女,連他自己也沒有查覺到,他看著若曉的目光,簡直像在乞求奇蹟般虔誠卑微。他不敢動,深恐驚醒若曉。 18 不准拒絕我 若曉的睡相很糟糕,小時候就開始了,在育幼院打地鋪時,她居然可以幾乎和時針一樣十二小時轉一圈,流口水、磨牙、踢被子、狂踢旁邊的歹命同學……每次都是若暮半夜爬起來,費盡千辛萬苦才把不知何時滾到哪裡去了的妹妹搬回位置上,替她蓋好被子,擦掉口水。 看來去了英國,這丫頭還是完全沒變啊。 他忍不住微笑,突然察覺這份念頭,若暮有些茫然,隨即自我厭惡地別開臉,收起笑意。在若暮的淺意識裡,似乎是這樣相信著,像他這樣骯髒的人,並不配擁有這樣的喜悅。因此,他總是在嘴角不自覺揚起的瞬間褪下笑意,簡直像在自我懲罰般。 若曉安穩地趴在柔軟的沙發椅上,渾然不知身旁男人的心情,陷入深沉無夢的睡眠中。她很少做夢,即使偶爾做夢也幾乎全是噩夢,每每在夜半中自床上驚醒,嚇了一身冷汗,她只能環住自己,縮在床上,把臉埋進枕頭裡,一次又一次地喚著若暮的名字。 哥哥,從小被他寵慣的她,總是直接又親暱地叫雙胞胎哥哥的名字,與彼此只相差一字的名字,若暮,和若曉。 昨夜,若曉眼睜睜地作了場噩夢。 今天,躺在狹窄的沙發上,身心疲憊沉沉睡著的她,似乎回到從前。回到那個她與若暮一同待過的狹小孤兒院裡的院子,一片璀璨奪目的星星襯著碩大的滿月。與若暮並肩站在那片天空下,說著愚蠢稚氣的故事,例如他們那未曾見面的父母其實還活著,也許明天就會出現前來迎接他們,而他們會一起,誰也不需眼睜睜地看著對方被帶走,兩人一起,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要是那時候的他們,看到現在的自己變成這副德性,不但彼此間有了亂倫之實,還互相憎恨…… 一切都只是為了幸福。 這一點,不只她,恐怕連若暮也是同樣理由吧? 人們真正絕望前,永遠都是相信希望的。 *** 當若曉睜開因為乾涸的淚水而有些睜不開的雙眼時,她的臉正枕在相對沙發舒適許多的某人雙腿上。她費力地眨了眨眼睛,揉著右眼僵硬地爬起身來。她剛才竟然是呈頭枕在若暮腿上的姿勢呼呼大睡?天~啊! 若曉戰戰兢兢地挪動了下身子,將腳出借給她當枕頭的主人則仰在沙發上,閉著雙眼似乎也睡著了。她在黑暗中瞇起雙眼,試著想聚焦看清他是否真的睡熟了,若暮胸膛富有節奏地一上一下如海潮起伏著。 那柔和的陰影,彷彿清晨時分的朝霧,籠罩在少年美好的輪廓上,隱去尖銳。睡著的他渾然不見平日的攻擊性和冷冽傲慢,閉起的眼睫間不見漆黑無底的邪佞,反而如孩子般無邪。 若曉著迷似的望著前方的他,他起伏間呼出的氣息如風般拂上她的臉龐,害她不自覺地雙頰泛紅,趕緊轉過臉去。 即使再恨,心底仍隱隱地為他撼動著。 她苦澀地悽然笑了,禮若曉,果然可悲—— 若暮毫無預期地睜開雙眼,黑暗中閃閃發亮的雙眼像矆住獵物似的牢牢盯著不知所措的她。若曉驚惶無措地想往後退開,卻被他一把捉住拉了回來。 「噯!放、放開我!」 他眼和手一樣緊掐著她不肯放:「去哪?」 「啊?…什麼?」她困惑地反問道。手被勒得發疼,她卻感受得到他似乎在發抖。 若暮微愣,他似乎過了一會兒才弄清楚狀況。他有些狼狽地鬆開手,但仍沒放開若曉的手腕——他不會告訴她,他是夢到她要離開他了。 「…醒了?」他低沉地開口,嗓音有些沙啞模糊,竟像帶點哭腔「不繼續睡會嗎?」 「不、不用了……這樣你也麻煩,我想我……」若曉著急地擺著手,仍試著想退到他無法觸摸的範圍。但他眼一沉,手往自己一拖,若曉就身不由己地往他靠來,若暮翻身抵在她臉兩旁的沙發上,由上往下地俯瞰著仰臥的她。 「不、准、拒、絕、我。」他聲音在寧靜中格外清晰,字字叫人自心底竄起惡寒。 「這樣也不行…?」若曉徹底欲哭無淚,喂,她是好心怕他腿被她壓著麻了會痛欸!這傢伙就真的這樣唯我獨尊成這德性嗎? 看她嘴角抽筋似的無奈模樣,若暮有些邪惡地笑了,他依然牢牢地扣著若曉的雙手:「別忘了妳是自願要當我的玩具的。」邊說著,他俊顏慢慢地往下湊近,嚇得若曉瞪大雙眼。 「喂…你可是答應今天不會碰我的!」 若暮挑眉:「十二點了,期效早過了。」 「什麼?禮若暮你這混蛋!」若曉奮力地想坐起身,卻被他緊緊壓著動彈不得。 若暮臉肆無忌憚地俯下,埋在她芬芳的頸間,動也不動。 這禽獸到底在幹嘛?若曉呆了:「……呃,禮若暮?」 「別吵,妳不是我的玩具嗎……」他悶悶帶點回音的嗓音自頸間傳來,拂出的熱息騷著她的脖子,癢得難受。 玩具?若曉窘了,這傢伙口中的“玩具”定義到底是什麼?她已經完全搞不清楚了。 19 取暖 若暮低沉的聲音彷彿在回答她心中的困惑,驀然在兩人氣息相互間傳來:「妳答應了,所以我可以為所欲為。」簡直跟孩子一樣任性,讓若曉不禁苦笑起來。 她沒有再多說什麼,任著若暮撒嬌地把臉埋在她肩頸後的空隙。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不知從哪傳來的指針聲響在黑暗中喀答地響著,若暮始終維持的半跪在地毯上,將臉靠著若曉的曖昧姿勢,卻動也不動。若曉也不吭聲,她睜著眼,看著頭頂上的天花板,上頭被窗外透進的霓虹染得鮮豔模糊,像暈染開的水彩筆觸。 若暮沒有睡著,而是靜靜地睜著眼,在黑暗中屏息。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索求什麼,或許他只是不想在一個人面對黑暗中的無盡空虛。 說到底,他只是在索求溫暖罷了。 禮若曉,和其他女人不同。在她身上,他總找得到熟悉的痕跡,還有乾淨清澈的心跳,所以他愛她。這點從小時候或許就開始了,但原本並非是這樣的絕對扭曲,而是更為接近無垢的依戀,唯一的家人,唯一了解自己的朋友,唯一無悔愛著的女孩。 如果,他們沒有在十年前分開,分別遭遇截然不同的故事,那現在的他們,會不會像世間所有平凡正常、相親相愛的兄妹一樣? 然而,這個如果並不存在。十年前的若暮並未料想得到,他為她擅自開啟的路途,目送她前往的幸福,同時也是自己墮入地獄的入口。 若暮也明白自己的恨純粹是可笑的發洩,但那痛不欲生的每一天、每一夜,他無數次喚著她的名字……而她,她到底在哪裡? 「為什麼……那時候,妳,沒有待在我身邊?」於是最後,他無助地開口問道。 但回應他的只是女孩平穩的心跳聲、和煦的呼吸起伏。 若曉居然以這姿勢睡著了。若暮爬起身,無奈又寵溺地看著這樣的她,手像想抓住她身旁空氣般,靠向若曉的臉龐,沒直接撫上,而是單從指尖感受著她肌膚所散發而出的熱度,彷彿觸摸般會燒傷般小心地,索取溫暖。 他只是個無助而渴望著愛的男人,扭曲變形且汙穢不堪的一切裡埋著的,仍舊是愛。 即使是像他這樣的存在,也渴望著愛,也能不顧一切地去愛著一個活生生的人,雖然,她是他的親妹妹。 他愛她,無庸置疑。 而這到底是祝福,還是詛咒,若暮不想費心去猜忌答案了。 那一夜,他們就像在茫茫大海裡,只有彼此的落難者般,依偎著,取暖。 *** 養父母果真和他們說的一樣,決定搬來亞洲居住一陣子。若曉雖困惑不安,但也一如往常地沒有任何反抗。 她無奈地用網路像英國音樂學院的為數不多的朋友發了訊息,講了幾通電話,大約向她們說明了經過和結果,就平靜地接受了這始料未然的轉學搬家。 比較麻煩的,大概就是她的豎琴還放在英國家裡。養母答應她會請她的朋友替他們帶來,叫她先延著幾天。 於是,他們匆忙地像被什麼給追趕似的,坐上飛機到了陌生的台灣。 若暮則因為在香港有學生交流的音樂會要表演,而沒有和他們一起回去。回程前的那幾天,兩人之間始終維持著尷尬又陌生的氛圍,加上父母在場,私下的單獨話更是沒說。 簡直就是…貌合神離。若曉嘆了口氣,胡亂地想了個成語形容眼前的情況——渾然不知自己用錯。 到了台灣,下了飛機,坐車到新家,一切快得有點不真實。天氣溫度也不一樣,和這尚未有人居住的空屋一樣,全都陌生不已。 似乎已拜託朋友特別找過了的房子,是獨棟兩層樓的新建房子,有車庫和簡單的花圃,二樓三房一個拿來當養父母的房間,另外兩個當若曉和若暮的房間,一樓大房間則充當琴房,還特別裝了隔音效果的隔離板模。完全不會妨礙到在旁邊的起居室或客廳。傢俱擺設一應俱全,也仔細打掃過了,不需整理就可直接入住。 若曉放下行李,稍微整理一下後。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抬頭看著天花板,邊轉著椅子。明天她就要轉學到新學校了——同時也是若暮目前所就讀的,那是聞名全球,號稱第一的音樂學院,亞洲唯一的分校,附設國小到大學的完整學園制度。 嚴格說來,她之所以可以不用經過嚴苛的考試便直接入學,是因為她養父的緣故。因為他接下了教職,她也自然而然越過那些拚命努力的人,得到這個位置。 她活到現在,似乎總是如此。總是被動地接受那一切。偶爾會想大聲質問那些決定自己命運,還當是在施捨恩惠的人:「你們憑什麼幫我決定這些?」 但她沒有,她依舊是那個只會隱藏自己情緒,懦弱地道著謝的廢物禮若曉。 可她能拒絕嗎?這些未經她任何同意的擅自決定,步步造就了她此刻的人生。 養父母是。禮若暮也是,說她欠他,為得是那樣可笑的理由,她被領養到了英國,和他分開這十年,他真以為她只得到幸福嗎? 果然每個人都當她是個玩具,一個沒有思考能力,只能任人擺佈的玩具娃娃。 20 尹伊承 「認了…嗎?」她嘟嚷道,閃過無奈的笑意,縱消即逝。 禮若暮大約三天後才會回台灣,再搬到這裡——他原本是住在學校的宿舍裡的樣子。而明天的開學典禮,她必須自己去。說不緊張是騙人的,但說想念若暮又不甚正確,她其實多麼希望可以不要再見到他,她對他的恨意強烈到她都有些困惑了。 人家說愛的反面即是恨,愛恨一線間,所以,她是越過那條線了嗎?以前她有多愛禮若暮,現在就有多恨他? 但是,她依舊沒辦法拒絕他。任他恣意索求,是因為她心中還殘存著那股對親情的依賴渴望吧,沒辦法…砍斷那存在。 所以說來說去,最可悲,最無尊嚴可言的,就是她自己。 「泰伊絲,我們去外面看看新環境好嗎?」養母的聲音自房外傳來。 若曉「喔,好~」地應了一聲,站起身,回頭看了新房間一眼,再次嘆了口氣,打開門,走出去後,關上。 認了…嗎? 隔天,她換上新買的學校制服,和她平常穿的沒什麼不同,白襯衫下配著及膝西裝裙,穿上黑色長襪,束起馬尾。這身典雅高貴的打扮很適合她,甚至更顯清秀。 因為養父開不慣駕駛在左的車子,早餐時還在和母親討論要不要請個司機。不過,好在學校離她家相當近,只要沿著山坡走不到五分鐘就到學校了,若曉便自告奮勇打算自己走路上學。 「那麼,以後如果在學校看到我,記得要叫我老師好喔。」養父喝著剛煮好的黑咖啡,呵呵地笑著。他準備要在這所學院擔任客座教授,負責指導學校的學生樂團。 「唉呀,爸爸,劉先生家派來的車到了的樣子,你不是要去開會嗎?還不快點準備。」養母少女般的嘟著嘴,嬌滴滴地嚷著。 若曉笑了笑,站起身來:「那麼,我先去上學了。爹地、媽咪,再見。」 「噢,路上小心哦,寶貝。」養父對她點點頭,養母則在她額上印了個吻,隨後起身忙著幫待會要去和學校董事到外開會的父親整理西裝的東西。 她揹好書包,打開門,對停在家門外的車駕駛點了點頭,轉身往山坡上走。昨天她和母親在學校外頭看過,是所相當漂亮的歐風學院。和英國念得那所位在市中心的熱鬧景象截然不同,沿途走著還可聽見其他人家宅裡傳來的鳥鳴蟲叫。 這時,身後傳來汽車行駛的聲音。若曉往旁靠想讓車子先行,沒想到身後的車子卻反而慢下速度,她警戒地回過頭。 黑身轎車開到她身旁,後座的車窗拉了下來,一個陌生的少年臉孔探了出來。 「禮若曉,泰伊絲對吧?」他看著若曉吃驚的臉,非常開心地笑了,那笑容很活潑,看得出來是相當擅長交際,爽朗奪目的笑很吸引人。雖然多少帶了點輕浮,卻是輕易能給別人好感的纇型。 「我是尹伊承,高中部的學生會會長,歡迎妳轉學到本校,從英國來辛苦了。」說著,他優雅地伸出手,攤著手掌,等待似的看著若曉。 呃? 若曉嘴角不住地抽筋起來:「……你不會想玩英國紳士那一套吧?」 「哈哈,不吃我這一套的英國淑女嗎?真是。」伊承沒有生氣,只是好玩地看著若曉「要去學校對嗎,可以順便帶妳上去哦。」 「…不用了,謝謝。」若曉笑了一下,甩下車子,轉身繼續前進。 簡而言之,不是花心大蘿蔔,就是——變、態! 身後的車子停下來,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響。伊承著急又帶笑意的嗓音從身後傳來:「喂,禮若曉,妳等等我啊!」 他從身後追上來,斜揹著書包,笑容滿面地看著她:「我們一起走吧?」 「……可以不要嗎?」 「嘿嘿,當然不行,我家司機已經開走了哦。」 「……那你在講廢話,對吧?」 「嘿嘿,說我一直說廢話的女人,妳是第二個耶。」伊承私毫不理若曉語氣中的嘲弄,繼續嘻皮笑臉地說著。同時相當自然地走在她身旁,態度熟絡得簡直像兩人是認識多年的朋友。 好—想—扁—他—! 「妳該不會想著要怎麼扁我吧?」 「耶?」 伊承笑容滿面地看著瞪大雙眼的若曉,慢條斯理地繼續開口道:「因為禮若暮常常這樣啊。」 毫無預期地聽見禮若暮的名字,若曉驚訝地轉過身,呆呆地看著他。 尹伊承滿意地看著她的反應,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妳是那傢伙的妹妹吧?…雙胞胎?」 若曉眼神有些慌亂,她幾乎沒有多想地跟上他的腳步,猶豫起來:「…你認識禮若暮?」 「當然,那傢伙耶,這學校的神啊,女人的王子,男人的公敵,哈哈——雖然是不影響到我的市場啦。」 若曉選擇忽略他最後那句:「…我跟他的關係,大家也都知道囉?」 「這個,禮若暮忽然被國際知名音樂家夫婦收養,一夕變成有錢人家少爺的事,整個學校的女孩是都興奮死了沒錯,而那對夫婦的寶貝千金,若暮的新妹妹,豎琴公主泰伊絲即將轉學到這裡的事,大家茶餘飯後是都會拿來亂提一提啦。不過妳跟他的關係是親兄妹,禮若暮的妹妹禮若曉,就是泰伊絲這件事,還沒人猜到喔。」 「那你怎麼知道?」若曉忽然有種說不出的緊張,她停下腳步,看著離她前方幾步的尹伊承。 他轉過身來,半張臉映著樹林間斷續的陽光,笑得邪氣:「妳和那傢伙,長得一模一樣嘛。」 從剛才,若曉都以為這傢伙只是個簡單的花花公子型傻瓜。渾然對他沒抱任何警戒,但是,這個人,笑容是偽裝,而藏在笑容後面的陰影真實,似乎非常危險。 「歡迎光臨我們學院,禮若曉小姐。」他筆直朝她走過來,牽起她的手,冰冷不帶感情地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相信妳會過得很愉快的。」 21 玫瑰似的,少女 叭叭——! 喇叭聲毫不客氣地從兩人身後響起,嚇得若曉啪地把手收回來,轉過頭去。一台白色加長型禮車停在兩人身後,嫌擋路似的拖長音按著喇叭。 「嘖,一早擋路。閃邊好趕緊被其他車撞死去,不要弄髒我家的車子!」一個女孩打開車門走了下來,平靜地說著十分狠毒的話。 她穿著和若曉一樣是這所學院的制服,一頭旁分微捲的棕色長髮垂在肩上,還用桃紅色緞帶髮帶裝飾,渾圓的大眼襯著粉嫩的櫻桃小嘴,看上去就是個可愛又任性,像帶刺玫瑰般的漂亮又不好親近的女孩。 另一邊車門打開,走出一名疑似管家的女子,恭敬地拿著書包和白色外套,還有裝著管樂器的黑色盒子走到她身邊道:「小姐,您的東西。」 「謝謝。」女孩接過管家手上的東西,隨即轉過頭來,狠狠地瞪了尹伊承一眼,接著轉過頭來看見若曉。女管家客氣地對在場眾人微微點頭,轉身離開,關上車門。白色禮車駛走後,現場只剩他們三人。 女孩直接忽視原本打算說些什麼的尹伊承,直勾勾地看著若曉,當兩人眼神相接的那一剎那,女孩眼睛微微瞪大,似乎感到吃驚。若曉從她褐色大眼裡讀出的驚訝、不可置信,最後被一抹恍然大悟掩蓋而過。 「文娜娜,某集團老闆過渡溺愛的嬌縱千金,十六歲,主修長笛。」伊承悠哉地開口替她介紹著。 「吵死了,尹伊承你嘴巴厲害,幹嘛不趕快得性病死掉啊?」娜娜毫不客氣地賞了尹伊承一個白眼,她那淡粉的嘴唇微微揚起,彷彿女王般轉過頭來傲慢地盯著若曉。 「嘴巴厲害得性病?這個感覺很不符合邏輯耶。」 沒有人理他。 「…呃,那個…我、我是——」若曉尷尬地笑了笑,打算先自我介紹。 「妳跟那傢伙是什麼關係?」 「耶?」 「禮若暮,妳和他什麼關係?」她瞪著若曉吃驚的臉,不耐煩地又開口道。 文娜娜用毫無掩飾的厭惡的眼神毫不客氣地打量著若曉,揚起線條好看的下巴,舉手投足跋扈卻又帶著難以忽略的高雅,衝突,卻又和諧。 「這是秘密喲——」伊承無賴似的將手親暱地搭在娜娜肩上,嘻皮笑臉下眼底卻毫無笑意「若暮王子的雙胞胎妹妹,很可愛吧?王子這幾天不在,我們要好好守護她才行…呃啊!」 尹伊承忽然發出一聲慘叫,原因來自於文娜娜居然面不改色地抬起手肘往他肋骨撞下去。 文娜娜抬起臉,漂亮的臉龐滿是鄙夷的瞥了眼扶著腰踉蹌倒的尹伊承,然後轉過頭來,冷冷地看著若曉:「很討厭。」 「啊?」若曉沒聽懂。 娜娜甩了下長髮,面無表情地重複道:「我,很討厭妳。」 然後,在若曉什麼話也沒說的注視下,轉身就走。 ……欸,現在是莫名其妙地被討厭了的意思嗎? 「噢噢,泰伊絲妳被咱們學校的女王討厭了耶。」尹伊承像什麼也沒發生過地走到呆愕狀態的若曉身邊。 「為、為什麼啊…?」若曉轉過頭,有點啞然地望著尹伊承。 伊承偏頭淺笑:「哈哈,這個嘛…可能是因為妳們是情敵的關係吧?」 「啊?什、什麼!你說什麼……」 他說這話的時候,若曉忽然感覺自己的心臟似乎在那瞬間被人緊緊掐住一樣,全身一冷。 這傢伙是怎麼知道的? 「我開玩笑的,怎麼啦?一副嚇到魂都不見了的樣子?」伊承歪著脖子,盯著若曉發白的臉,微微笑著。 若曉的心臟猛烈地狂跳著,前幾天的畫面一幕幕快速地在她腦海快速晃過。她想装得若無其事,卻身不由己地發起抖來。尹伊承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瞳孔,彷彿能從她眼底讀出什麼般,淡淡地笑著。他的笑,很曖昧,也很詭異,瞳孔的顏色很深沉,卻又有著不可忽視的危險,冷,卻又灼熱。 尹伊承,輕而易舉地從少女臉上讀到了驚慌,他滿意地笑了。果然有什麼有趣的事嗎? 他就像發現獵物蹤影的獵捕手般蠢蠢欲動,無法控制地興奮起來。 * * * 三天後,若暮回來了。 鐘響,若曉垂頭喪氣地剛走出練習琴房,就看見他倚在門對面的廊柱前等她,他似乎有些疲倦,臉上淡淡的倦容,若暮閉上雙眼,環起修長的手臂,毫不理會其他路過同學的竊竊私語。 微風輕拂起他額前的髮絲,綠蔭在他美好的臉龐上雀躍著,叫人屏息。 若曉愣了一下,朝他走過去。當她才剛往他的位置走了幾步,若暮就迅速地張開眼,溫柔對她燦爛一笑:「練好了?」 「…嗯,」被這笑容弄得有些窘迫的她吶吶地點了點頭,尷尬地別開臉,閃躲著那讓人迷惑的笑容。幾天不見,兩人間的氣氛像發酵似的產生異樣的變化「你怎麼在這?」她記得他是今天早上的飛機,還以為回家才會看到他。 幾天下來,陌生的環境、陌生的氣侯…老師顧忌她身分對她有所隔閡,同學間也是個個戰戰兢兢,對她說話從來不看她眼睛……再加上文娜娜的公然排擠,三天裡,居然沒有半個人跟她有私下互動,全都對她避之不及。 若曉也明白,自己的存在很唐突,很礙眼。她就像丈著優勢幸運忽然闖入這世界的不速之客,這些人會排斥她也是理所當然。 但即使心中了解,仍然不太好受。 也因為這樣,當她看見若暮時,雖然明知可笑,卻仍然感到一絲喜悅。 「妳的豎琴教授出國了,妳下堂主修課不用上對吧?」 「…嗯,所以我打算去圖書館自習。」其實是去躺沙發睡懶覺,但若曉下意識地改口道。 若暮抬頭,看著門口的小窗戶:「我聽說妳在練琴,練得怎麼樣了?」 「…呃,這個…」她不好說出慘不忍睹這四個字,只能搖頭。 「那麼,我教妳吧。」說著,他一把抓住若曉的手,大步往前,一把推開練習室門,將連掙扎都還來不及的她推了進去。 22 張開… 當他轉過身來時,剛才溫暖如陽光的笑容由噙在嘴角——可眼底已深沉如無底的潭水般幽暗。他一步一步地朝她走過來,若曉反射性地退後、退後,然後跌坐在鋼琴椅上,背抵著琴鍵,發出匡噹一聲的不協調噪音,她警戒地看著若暮。 他背著光,輪廓在陰影下越顯詭譎。 「不…不是要教我彈琴嗎?」她嚥了口口沫,試著轉移眼前一觸即發的危機。 他不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從她睜大的眼眸、鼻尖、咕噥著的嘴唇、纖細的頸子……一路往下仔仔細細地瞧著,那目光如此炙熱延綿,一瞬間若曉竟像被撫摸過似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不可以,這裡…這裡是學校……」她戰戰兢兢地說了個自以為能使人信服的藉口。 「噗…」若暮對此無動於衷地笑了,他緩緩靠近若曉的臉頰,氣息拂上她紅嫩的肌膚,似有似無地引起陣陣輕顫。他溫柔地伸出手,碰觸著這個令他神魂顛倒的女孩溫熱的肌膚,同時慢慢俯下身子,兩手壓上她身後的鋼琴琴鍵,再次發出大聲的不協調多音。 若曉縮著身子,努力地在那狹小的空間裡閃躲著若暮的逼近。她那種進退兩難,動彈不得的可憐模樣,如羊圈裡的羔羊般柔弱無助…卻也因此更加激起男人的慾望。若暮感覺到自己全身地肌肉都已僵硬繃緊,連語氣也不自覺變得沙啞低沉──「轉過去。」 若曉一急,臉瞬間就漲紅起來了:「不、不要!禮若暮!你不要欺人太甚了!」他把她當成什麼了?憑什麼隨便在哪要,她就要給的? 相較於她的惱怒指控,他卻反而一副問心無愧,甚至有點無辜地低頭望著她:「…妳不是要彈鋼琴嗎?不轉過去,難道要背著鋼琴彈?」 呃,原來是真的要教她彈琴嗎?若曉的臉又更紅了,簡直像全身的血液都在此時此刻全部集中到臉上那樣的紅得嚇人。她竟然想歪了?…可是,這也不能怪她啊!禮若暮之前在香港的前科,也不能怪她思想齷齪吧? 「怎麼了?難道妳現在想做的是別的事?」若暮挑眉,故意用更加無辜的神情緊盯著她。 這種表情,一下子刺激到若曉,害她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和丟臉,連忙轉過身去坐好。嘴上嘟嚷著:「彈…彈就彈嘛!誰怕誰啊!」雙手也匡噹一聲按下琴鍵,發出不甚優雅的大聲琴音。她雙眼閃避地盯著黑亮的琴壁上倒印著的他們,模糊的輪廓,讓他們看起來幾乎分不出你我。 「妳不用看琴譜嗎?」他笑了,她慌張賭氣的模樣真的好可愛。 「…我、我沒有忘記!」若曉心虛地拚命眨著眼睛,手忙腳亂地往手提袋翻琴譜,手顫抖地掏出譜後,打開放在架上。若暮屏息,微微傾身,長臂扶在琴上,看似要幫她調整好譜,實則順勢更靠近若曉些。兩人靠得極近,若暮的胸膛有一半倚在她背上,這樣的姿勢親密得連她肩膀僵硬程度也感受得到。 若暮懶洋洋地瞄了眼標題:「德布西,拉摩讚歌。妳先彈看看吧?」 「喔,好!」 嚴格說起來,有了這樣一個鋼琴家教,她本來應該謝天謝地的。可是在這樣密閉的空間裡,若曉腦子卻一片空白,傻傻的反應不過來。她「哦」的一聲,雙眼緊盯著譜開始彈奏。她一直不太擅長揣摩,尤其是印象派的德布西,那種氛圍是她拚命練習也掌握不住的。她斷斷續續地彈著,一開始的單音旋律、和聲和和絃──忽然,她觸電似的揪起身子。 若暮竟然趁她沒注意的時候,手掌緩緩地滑過她的右手。 那樣的觸摸,滑膩、柔軟,溫熱且難掩曖昧。某些本以漸漸淡去的感覺,竟隨著他指掌紋的摩擦如漣漪般在她體內激起:「這裡,妳太僵硬了,柔和些,放鬆…」 天啊,她沒事反應這麼大做什麼?若暮是在教她彈琴,她卻奇怪地全身發燙是怎麼回事?若曉甩掉念頭地用力搖了搖頭,繼續彈下去。曲子本來緩慢,卻背她彈得零零亂亂,像體操般鏗鏘有力。不知是聽不下去還是另有打算,他嘆了口氣。一手覆蓋在她右手背上,制止了她右手動作。 「妳的手太小了,這些十度和弦彈起來很困難吧?」他的手掌下,若曉的手小得彷彿輕一握就能抓在掌心中,永遠不放開般「妳聽,要像這樣…」他修長的手指在若曉面前流暢而優雅地演奏起弦律。 他氣息彿過她耳畔,低沉輕笑著:「若曉,配合我啊,怎麼還不動?」 「咦…喔、喔!」若曉愣了兩三秒,才又認真看著譜彈了起來。 兩人配合得七零八落的,她很難趕上他的速度。就像在追趕一樣,原本柔和帶有奇異的寂靜弦律,慢慢的,若曉抓到若暮的節奏,開始配合上他。聽著這樣的演奏,她不自覺露出一絲欣喜的笑容,情緒也隨著強音的演奏,感染到若暮。 「張開。」他毫無預警地開口道。 「…什麼!」原本沉浸在弦律中的她硬生生嚇了一大跳,轉過頭來像受驚的小鹿般睜大棕眸,並迅速染起慍怒的防備「你又想幹嘛?」 「手指張開。德布西附注的,這曲子要張大手指來彈…怎麼了?」 …是她又想歪了嗎?若曉臉上一燙,她清了清喉嚨,掩飾地順了下髮絲撥到耳後:「沒事,繼續、繼續…啊不要…!」 若暮的左手不知何時攬上她的腰。這樣的碰觸,讓本來就怕癢的若曉敏感地緊繃起身子。 「繼續彈吧。」他平靜地開口。語調很正直,毫無任何邪念似的。 此刻的她真覺得有羞又惱,她今天是怎麼了,若暮是好心要指導她彈琴,她卻老是這樣誇張反應。他一定覺得很奇怪吧?…可是,他們兩個現在的關係可以這樣,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那樣自在相處嗎?若曉覺得很困惑,但卻又鴕鳥地想繼續保有這,溫馨如真正兄妹的相處。 直到他的左手邪惡輕柔地捉住她敏感的左胸,若曉「嗚…」了一聲,仰起小臉,不安地扭動著身子。 「別…別這樣…」 「妳又彈錯了,若曉。」說著,少年柔軟的指尖繞著她隆起的弧度,不輕不重撫摸。隔著胸衣的阻擋,癢,麻和穿透進肌膚底下的戰慄,讓她本能地蜷起身體,半仰著往後靠近若暮。她的反應如此激烈明顯,但身後的少年卻無動於衷的事不關己。他雙眼仍盯著琴譜,右手也依然演奏著美好的音符。 從琴房門上的窗戶窺探,也頂多能看見兄妹倆正融洽地演奏著鋼琴的畫面。 23 別動。 若曉咬緊下嘴唇,她才不要這樣…跟個傻瓜似的繼續任他為所欲為。她兩隻纖弱的手腕猛然抓住若暮正對自己胡來的左手。轉頭盯著若暮,努力讓自己的制止有說服力點──雖然根本底氣不足,軟綿綿的像在哀求:「若暮,你別這樣。」 結果,這樣四目凝望的空檔給了他機會。若暮左手反轉而箝制住她的雙手,用力將她一把攬進懷裡。若暮右手離開琴鍵,牢牢抓住若曉想撇開的下顎,然後,俯身,將那濕熱的舌尖,沿著她敏感的頸子繞圈舔舐著。 「不想我這樣?」 肌膚傳來陣陣難以抵拒的酥麻,若曉縮著身子,咬住下唇撇開臉,掙扎著:「對…不想。」她想推開他,但雙手被禁錮住動彈不得,只能費勁地用肩膀擋著若暮。 「那不關我的事,妳說過我可以對妳為所欲為的,是我的玩具。」伴隨這句低語,他懲罰性地在她血管也清晰可見的白皙頸子上咬了一口。 「啊…」這樣的疼始料未及,若曉瞇著雙眼想站起身來,卻在這個想法實現的前一秒,被少年識破。若暮長腿一伸勾住她的腳,讓她完全被纏住,無法動彈。他順勢靠向她,在她身邊坐下。兩人近得像在竊竊低語的情侶,若曉怔怔看著若暮,那張好看的臉離得她好近,連皮膚散發出的淡淡溫暖都感受得到。黝深難測的眼眸,沒有半分猶豫地直視著她。一瞬間,若曉胸口一陣緊縮,像被人掐住般,難受。 她生病了嗎?心臟為什麼…會跳得這麼快?簡直像失去控制一樣。但無論如何,她還是希望在旁人面前,兩人能繼續維持著正常兄妹的相處。但若暮現在的舉動,已大大超過普通人的標準了,他這樣對她,彷彿當她是他的女朋友一樣,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了,他們兩個該怎麼辦? 趁著她忽然的恍神,若暮溫暖的手掌撫摸上妹妹的臉頰,唇則代替一切話語地貼上她額頭,輕柔地吻下:「讓我好好看看妳,別動。」 三天了,整整三天沒看到她、撫摸她、聽見她的聲音…這幾天,他一直忍耐不給她打電話。他清楚,若曉不會想念自己的,她怕他,討厭他…在他對她做了如此過份的事情後,他又怎能坦率地對她說:「我好想妳」呢? 他不配,也不許有這個資格。 「你要看就好好看嘛,這手跟腳是怎麼回事?」若曉仍不放棄地掙扎著,柔軟而溫暖的軀體,有意無意地觸到若暮的胸膛。 少年瞇起雙眼,看她的眼神益發危險:「不准動。」抓住她手的力道加緊,連帶著表情也越來越陰沉,彷彿強壓著什麼情緒,隨時都會爆發一般。誤以為那是怒火的若曉,果真乖乖地不敢動了。纖長睫毛的雙眸,自怨自艾又敢怒不敢言地眨呀眨,偷瞄著若暮。 他笑了,她不知道自己此刻這般楚楚可憐的無助模樣,究竟激起他心中多大的慾望。渴望她、想要她,腦子裡滿是她痛苦又歡愉的神情、指尖探索過的柔軟肌膚,她無力抵抗的呻吟,沉浸在她體內的溫暖、在他身下那戰慄似的痙攣…… 想要她。 想要這個女孩。 這念頭早已占據若暮的一切思考。右手手指玩弄似的,一顆一顆解開她胸前的鈕扣,露出雪白的鎖骨。順著那隆起的弧線撫摸而下,女孩費力閉起的唇間,若有若的流洩而出的嘤吟,在若暮耳中,是最禁忌也最甜美的樂音。她肌膚柔軟光滑,摸過之處皆激起陣陣寒顫。 就好像這一刻,她是那來自天堂的樂章。而他,是那激昂彈奏著的瘋狂演奏者。 若暮不費力地環緊她,讓她更貼近自己,讓兩人身體幾乎毫無細縫地重疊在一起,隔著衣物摩擦間,異樣的熱氣,異樣的氛圍正隨之擴散開來。 若曉仍努力地想要推開他。但她越是抵拒,少年卻越是感到興奮。若暮臉上閃過消縱而逝的獰笑,簡直像地獄的惡魔般鬼魅。 她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許奪走。 傾身,火熱的雙唇蠻橫地箝住她的嘴唇,若曉的嘴唇,很柔軟,也很溫暖。他輕輕囓咬、吸吮,用舌頭玩弄撫掃過她口腔壁間的每一吋濕潤。若曉驚恐又抗拒地猛搖頭,想撥開他,他卻又更逾矩地掐住她的頸子,讓她無所遁逃。同時,舌尖潤著唾液繞纏住她的粉舌,用力地緊勒住,又適時地鬆開,趁著她想喘息的瞬間又再度擄住她的舌尖,一來一往地逗引著。 若暮鬆開原本禁錮住她的左手,她也早已喪失反抗的意志,雙手無力地垂落而下,被他握住,引導著放在他肩膀上,繼續誘導地深吻著。當這個隱含無數的想念、慾望的長吻總算告一段落,她感覺一陣冷空氣彿面而來,兩人無語地喘息著,各懷心事。 她低下頭,咬住下嘴唇。不敢看他,羞於承認那股自唇齒間蔓延開的,淡淡空虛。那樣的索奪彷彿還留在口中。 她…和她的哥哥接吻,還…做了。 這樣的事實,即使沒被別人看到,仍讓她羞恥又畏怯的想掩飾這一切,她抬起手,用力地用手背楷去唇角旁殘留的唾液。 這一切全都被若暮看在眼裡,莫名的,一陣暴怒湧上心頭。 24 你根本是禽獸 「…覺得很髒,是嗎?」 他說這話時喉嚨好乾好澀,頸子上的喉結輕輕的隨著字句起伏而滾動著。若曉一時恍神,愣了幾秒才急急的抬起頭: 「咦…什、什麼?」 疑惑還沒解開,少年就兇狠的擰住她的腰際,將她給拉了起來,自己則長腿一跨,跨坐在琴椅上,若曉上半身才剛被迫懸空,緊接著就扎扎實實的跨坐在若暮的腿上。她被迫墊高,垂眼便將少年俊美的輪廓一覽無遺。 若曉像觸電一樣的掙扎想站起,但這些想法早在化為行為前就被他識破,毫無實現的可能——若暮一手緊緊的箝制住她,另隻手,則在這一切的掙扎間,放肆的往裙下探去。 他並不急著直奔重點,而是懲罰意味更重地,往若曉的腿內側擰了下。細嫩的肌膚一陣麻疼,她身子本能的往旁撇開…又想起自己是坐在若暮腿上,小臉紅通通的,因為尷尬而全身僵住。 「我、」若曉低下頭,吶吶的開口「我、我沒有,若暮你…不要生氣。」她不清楚若暮問題的理由,但她現在非常清楚,他很生氣,非常生氣,要是在隨意激怒他,天知道他光天化日在學校裡會對她做出什麼事來。 「生氣?」他看著眼前的女孩,刻意輕聲反問道。她正一臉心虛的閃躲他的目光,跨坐在他膝上,裙子凌亂的翻起,髮尾垂在一邊肩前,襯衫半解的白皙胸口… 純潔到美好的她,總害他覆起親手弄髒她的遐念。 「我沒有生氣。」 她聽見他溫柔的語調,耳後沿至頸際卻莫名的激起一片疙瘩。若曉惶恐的抬起臉,與他毫無隔閡的四目相接,若暮眼底沉沉,連點波動也沒有,只帶點淺笑。 這一刻,她猝不及防的再次了解到事實。 他生氣也好,高興也罷,這一切情緒最初的由來,永遠只有一個。 那就是他真的很恨她。 很恨,很恨…恨到連殺死都覺得可惜。所以他才會這樣對她,羞辱她、侵犯她,因為這樣,他可以從她的絕望,得到復仇的快感…對嗎? 若暮不再說話,只是勾著淡而冷的微笑,慢慢的朝她伸出手來,她沒躲,反認命的閉上眼睛,可悲,而狼狽。 她不掙扎,不抵抗,她選擇放棄一切希望。而淚,無聲無息的滑過眼角,在臉頰上留下一道甜美的弧度—— 若暮討厭她,她卻還是喜歡他…因為,他還是她哥哥。 他輕柔的撫上她的左臉頰,微涼的手掌,貼合在發燙的肌膚,降下些許熱度。她咬住下唇,不用看,也猜得到他正看著自己。 若暮解開她的馬尾,髮帶被他鬆開抽離的剎那,頭髮的洗髮精香氣,便隨著解去束縛的長髮一同揚起,飄盪在二人之間。 有些焦躁,有些按奈,更多的曖昧,如同凌遲般的等待。 若暮托起她一縷髮絲,輕輕地印上一吻,柔滑的髮絲握在手裡,滿是讓他瘋狂的香味。他把玩著她的頭髮,仔仔細細的,將目光佇足在女孩可愛的臉龐上,由下延伸——方才被他咬了口的頸子上,還有淺淺的咬痕,他情不自禁地撫摸而過…那是他的記號,她屬於他的宣告。 若暮無聲的苦笑著。他總是這樣活得自欺欺人,她屬於他? 黑暗中,她甚至感覺得到自己在發抖,眼睫細微的顫動斷斷續續,破碎的透進隱約光線。 她不敢睜眼,也不敢看,只能從他慢條斯理的觸摸中,感受確鑿的墮落。 若曉垂下的長髮,隨著她的晃動而搔撫過若暮的臉上、身上,有些癢,這種感覺,就像無數的雨淋在身上,浸濕後的身體只覺得沉重,連步伐都無法邁開。 他緊摟著她的腰,想要在全身發冷的絕望中找到一絲溫暖。最後的…溫暖。 他們終究還是做了。 右手攬著若暮的肩膀,支撐著不讓自己在無數次的淺拋中跌落。任滾燙的眼淚,一滴一滴,滾過臉頰,順著下顎的弧線滴在胸前,染上朵朵深色。左手由最初扶著他胸膛,後在不知不覺間抓住他的領帶。扯掉鬆開的領帶,垂落在拳頭裡,被她像救命的繩索般,抓著。 她的身體,和心,都好疼。 待他褪離自己的身體後,她抖著連伸直也有困難的雙腿,不穩地站起身來,腿間還卡著剛被他凶暴扯下的內褲。 她看著若暮,他則面無表情地回望著她。漆黑的眸子倒影出她潮紅羞怯的模樣—— 像在嘲諷她的蕩。 一起身,腿間便流出體液,順著大腿滑了下來,冰冷的觸感令她更加羞恥難堪,她充血的雙眼睜得很大,呼吸急促,看也不看眼前的少年,低著頭,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嘶聲道: 「你…你不是人——禮若暮,你根本是禽獸。」 如果語言直接能殺人,那她此刻的一字一句,正狠狠地剮向他。 他撇開臉,迅速地隱藏起自己的情緒——他始終如此擅長,但滑稽的是,他卻一直渴望有一天能被她揭穿。 雖然她從未發現。 其實,若曉並不只在對若暮發怒,她同時也為自己剛才的行為感到羞恥萬分。她到底是多下賤骯髒的女人?連自己親哥哥隨便一碰觸,就敏感的出現各種反應,甚至隨著他的侵犯,還嗯嗯啊啊地給予回應…… 手腕斑斑點點是被他抓暗紅的瘀痕,她卻像感覺不到疼痛似的,眼淚不停自眼裡滑落而下。情緒崩潰,就像瘋了似的。 若曉忽然笑了,慘白的臉上扭曲似的擰住了個破碎的笑容,失控地,狼狽地,踉蹌地往前走了幾步,蹲下身來,拿出手帕粗魯的清理著自己,沉默地將衣服整理好,連看也不看他一眼,搖搖晃晃地走過他身邊,肩膀不經意地擦身而過。 若暮沒有看著她,只是陳述事實般,平靜地開口:「…不要走。」 她卻像聽了什麼極為可笑的話般,嘴角抽蓄地回頭,慘白的臉上,竟是猙獰的笑:「不要走?難不成你要我留下來,繼續等著好隨你隨時上我?」 這番直接到粗俗的話語,和赤裸蔑視的神情,本質上並非對若暮,而是針對她自己。禮若曉對自己感到厭惡,她現在字字說的話,都如自虐一般嘲諷著自己。 她說完,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去,像想要丟下這一切的…逃離。 「我說了妳再也不許離開我。」若暮伸手,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懷裡一拉,若曉沒有站穩,便往他胸膛一跌,撞進他溫暖的懷裡。 「放開我!」 「除非我死了…」若暮閉上雙眼,將她緊緊擁抱住,不肯放開她。 對,只有他死了的那一天,她才可能離開他。 在那之前,即使是地獄,他也要拉著她陪。 「對不起,若曉…是我不對,我,我保證,以後不會這樣隨便待妳了。」若暮像孩子做錯事般小聲的說道。 這讓若曉啼笑皆非:「你這話說得未免也太前後不一了?」他從睽違十年後第一次見面起,不就一直恣意隨便地傷害她嗎… 把她傷得遍體臨傷,支離破碎。 他,到底要看她墮落成什麼德性,才肯放開她? 若暮看著若曉失笑的臉龐,心臟倏忽地一陣熟悉的絞痛。他的痛,全來自於這個女孩,可她不明白,一切切全都不明白。 他小心翼翼地撫上她的臉頰,抹去她的淚痕,唇角乾涸的血跡,一遍又一遍,想要把自己的罪孽消除般的重複著。 「原諒我,若曉。」最後,他淒然地開口,望著眼前的妹妹,他無力地笑著「可是,我沒辦法停止…」 啪地一聲,門毫無預警地被推開。 「沒辦法什麼?」尹伊承手把玩著琴房電子鎖專用的磁卡,嘻皮笑臉地探進頭來「唉呀,我好像錯過什麼好戲了,對嗎?」 25 對吧? 若曉的臉在瞬間火燒似的燙了起來。她無意識地往若暮身邊挪過去些。但右手舉起,擋在若暮的胸前,微微地推開與他的距離。 若暮則無意識地用身體擋住若曉,想抵開尹伊承擺明在看好戲的赤裸視線。他冷冷地看著門口一臉興味盎然的少年,先發制人:「你到這裡幹嘛?」 尹伊承看著警戒盯著自己的兩人,眼角閃過戲謔的殘忍——然後,像什麼也發生過似的,推開門,自然而然地倚著牆邊,微揚下顎,衝著他們笑了笑:「這間下個輪到我。」 「你借練習室做什麼?」若暮語氣相當平穩,同時雙眼迅速地掃示過身旁的若曉,從慘白的嘴唇到大致平整的制服裙子……還好,從外觀上其實看不太出來。 據他所知,尹伊承是主修大提琴,平常大部分都在樂團團練,並不單用練習室的——何況他現在兩手空空,忽然出現在這裡的理由,自然值得懷疑。 此時若曉的臉,脹紅得像西紅茄,她眨了眨雙眼,不自在地圈著自己另隻滿是瘀痕的手腕,畏縮地偷看了眼尹伊承,害怕他察覺到什麼。 「哈哈,被你發現了,這個嘛…確實不是來這裡練樂器的。」察覺女孩畏縮又驚恐的注視,伊承滿意地咧嘴燦笑,站起身來,慢步朝兩人踱來,眼神始終落在若暮身旁的女孩身上。 他在兩人前方半公尺左右停下腳步。 「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隨著他那笑容滿面的臉上吐出這一句話的瞬間,若曉像被閃電擊中似的大大抖了一下。 被發現了? 被這個人發現了嗎? 若暮不耐煩地皺起眉頭:「你在胡說什麼?」和若曉相比,他在這方面演技精湛地教人驚嘆「怎麼不先敲門?我們在討論事情。」說著,他看了眼若曉,她一和他四目相接,便逃避地轉開目光。 「喔,抱歉、抱歉,我以為是老師在裡面嘛~~打擾你們了真的很不好意思。啊!這樣吧,做為道歉的賠禮,你們要不要來我家吃飯?我爸最近從地中海那附近空運了個主廚過來,料理海鮮的手藝還蠻不錯的喔?」 要不是現在情況不對,若曉真的很想提醒他一句,人類不應該用“空運”這個動詞才對。 若暮不屑地抬起臉,從這個斜下方的角度看上去,他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傲慢神情,反將他跟同年紀男孩相比秀氣不少的容貌帶出霜般嚴冷的氣質。 「走吧。」若暮斜眼瞟了他一眼,彷彿當他是身上的灰塵般嫌惡。他推著若曉的肩膀,想帶著她離開這裡。 結果,伊承抓住她的手。 兩人同時回頭。 「你在做什麼?還不快放開。」沒太多起伏的嗓音裡,卻警告似的隱含危險。 伊承故作無辜地眨了眨眼:「別擔心,我不會對你的人動什麼歪腦筋的。我只是有事要跟泰依絲說罷了。」 若暮瞇起雙眼:「有什麼話好說的?」然後,他拉著若曉的另一隻手往前走了幾步「我們走吧,禮若曉。」 「唉呀,不要那麼著急嘛,我就說了我不會對她動歪腦筋的……」 伊承對她眨了下眼睛,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彎下腰來,靠著依舊慌張不已的若曉耳畔,輕輕地拂了口氣在她猶些敏感的耳垂上:「對吧?若曉…」 「我……」那一瞬間,若曉險些腿軟站不住腳步。 她也不明白究竟為什麼,但她對這個人,確實有種無法言喻的恐懼。雖然他總是笑得親切無害,但眼眸底卻很冷,冷得叫人害怕。 「放開她。」若暮靜靜地開口。 「唉喲,我說你不要這麼保護你的妹妹嘛~~過度保護對她也不好,對吧?禮若曉小姐。」 他那聲聲的「對吧?」的語氣,讓人有種無法捉摸的危險,像隱藏在叢林裡的沼澤一樣,一旦不小心踏進,便會在用盡所有體力掙扎後,絕望地被沼泥滅頂。 26 他對她的貪婪,永無止盡 「我…」 她低下頭,還沒說完,若暮就搶先開口道:「有什麼事現在說,我們趕時間,等會要去圖書館。」 尹伊承挑眉,一副“我又沒問你”的不以為然。他低頭看著若曉,笑咪咪地繼續說著:「是學生會的事情,泰伊絲小姐是新生嘛,所以我有幾件事想跟她說明一下。啊~~對了對了,禮若暮,你回來怎麼不先去找理事長呢?他似乎又有幾件事想要麻煩你了。」 「我明天才正式回學校上課。」若暮毫不掩飾不爽地狠狠瞪著笑得欠揍到極點的尹伊承,咬牙切齒地回答他。 「嘿嘿,是喔~你也知道,上頭那些人總是猴急嘛…」他不在意地擺了下手,雙眼卻始終盯著眼下的若曉「我勸你趕緊去一趟比較好,雖然說你現在身分不同了,但曾有的恩惠還是有還清的必要……」 若暮眼神益發兇狠,他抓住若曉的手力道也不自覺加重起來,剛才的瘀痕被這樣一掐,若曉痛到差點慘叫出聲,她狼狽地試著把手抽出若暮的掌間。 但她這樣的動作,看起來就像是對若暮的掌控感到厭煩,想叫他趕緊離開似的彆扭。 若暮此刻心神早已不寧,他對尹伊承感到吃驚、擔心和不安,而他對若曉表現出的極大興趣也再再增強他的惶恐。而尹伊承,他那似有似無的動作,眼神間不經意的淡淡暗示,都極其巧妙地操弄下,讓若暮本來就不甚平靜的心臟跳得更劇烈,加深他的惶恐。 他就像隱身在幕後的導演,讓這場本來就已張力十足的戲劇更添精彩。尹伊承正刻意煽動若暮的情緒,甚至因此產生迷惑,以為若曉對自己的情緒是不耐。 被搶走一切的惶恐。 也在這個時間點上,沒緊掩上的門傳來學校的廣播,要禮若暮同學立即到理事長室報到。 「哎~~你瞧瞧,學校該不會是每個角落都裝了攝影機吧?情報傳的那麼快,居然知道你已經迫不及待地跑來學校了…」尹伊承嘻皮笑臉地鬆開抓住若曉的手,兩隻手掌安撫似的拍著若暮僵住的後肩,把他往門口推去「快去吧~~王子殿下,不然等下被那些女同學攔住你又抽不了身了~~」 「你…」若暮回神,他轉過頭來,殺氣騰騰地瞪著尹伊承「你這傢伙…」 他自己或許也不願承認,但對自小從未擁有過什麼的人而言,擁有什麼、得到更多這樣的念頭,永遠像個深沉黑暗的無底洞。他們對屬於自己的東西是如此的貪婪,不知足的令人如此憐憫。 他們不是不願放開,而是根本不懂得如何放手。緊握的拳頭也許只有到死的最後,才會恍然自己什麼也沒擁有過。 但無論如何,他們總是不停的需要讓自己相信,他們確實擁有著什麼。 而對禮若暮而言,此時站在他身邊的若曉,正是這樣的存在。 何況在此時此地,還有那傢伙的存在。 若曉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著他道:「就是啊,你快點去吧,哥哥…」 她竭盡全力想在尹伊承的詭異眼神下裝得若無其事,想假裝她和若暮就只是全天下最平凡的一對兄妹一樣。 但這一句話在早已喪失冷靜的禮若暮耳裡,聽來就像是她趕他走一樣。 若曉站在伊承身邊,臉上帶著鬆一口氣似的微笑…… 他那早已撕裂過不知幾遍的心臟,又再次劇烈地劇痛起來。 「那我先走了…」 他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他只知道自己對他們微笑,轉身,然後走出練習室的門口。 幾個小時前,他明明是如此期盼著看見她的臉,她的模樣,還有她溫暖的觸感,在他指尖下輕顫的脆弱……像瘋了似的不停想念的。 明明只是三天的分別,但那十年裡的忍耐,像洪水暴發洩堤似的無法控制。 27 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碰地,望著若暮的背影和隨即掩上的門,若曉怔住了。她剛剛怎麼…似乎在若暮轉過身的那一剎那,看見他害怕的表情? 不對,怎麼可能…天不怕地不怕的禮若暮,竟然會像被擊中要害似的臉色發白?不對,這不可能……若曉搖搖頭,試著甩開心中亂哄哄的莫名擔憂。 更何況,若暮明明都這樣對她了,她為什麼還要替他擔心呢? ……她賭氣地低下頭,有些失落。但隨即又想起自己身邊還有一個大問題存在,頓時警戒地抬起頭,轉過身來瞪著在她身後,正環著手笑看自己的尹伊承。 她勉強牽起嘴角,雖然不太成功:「呃…你要跟我說學校的什麼事對吧?我們到外面說。」若曉一點都不想和任何人單獨待在這個密閉空間裡了。 尹伊承噗嗤一聲,往前方加快腳步走過去,搶先先將單手壓上門縫邊,阻止了若曉手已握上門把準備轉開的動作。 他笑容滿面地開口道:「你們啊,太不小心了。」 「什…什麼?我不懂你的意思。」她只覺得自己心臟似乎在那剎那停止了。 「哈哈,妳裝傻的樣子還真可愛~」尹伊承半摀著臉,閃閃發亮的雙眼自指縫透出,嘴角斜揚「雖然我這個人是沒什麼立場說這個啦…」他在若曉面前彎下腰來,讓他的臉與她又更靠近些,盯著她因惶恐而放大的清澈瞳孔上,自己的倒影,殘酷又滿意的笑著。 「不過,還是不要急著在這裡比較好,畢竟這裡可不允許秘密喲。」 「我、我不懂你的意思…什麼秘密啊?」若曉被他看得全身發冷,她勉強地讓自己笑,強迫自己仰起下顎,和笑得跟豺狼一樣的尹伊承四目相對。 從小時候起她就習慣這樣,當她心虛不安時,她總是會強忍著轉開目光的反射性動作,讓自己緊緊盯著對方的雙眼。 彷彿這樣,就能不被別人察覺自己的心意,和謊言的真相。 一個極為彆腳的防備。 尹伊承半帶惡意捉弄,半帶幾絲好奇地看著她。雖然他最開始是因為禮若暮,才對這丫頭感到興趣,否則老實說他向來對她這樣乖巧懦弱沒個性的女孩敬而遠之——這種女人就像瀕臨沸點,乍看靜止中的水,只要一不小心越過某個點,就會沸騰到無法控制。 但現在這樣看來,這女孩絕對不是表面上看來那樣,只是個故作純潔的傻瓜啊。 「啊~對了,學校生活還習慣嗎?」他忽然擺出儼然親切學生會長的架勢,對若曉和藹一笑。 面對這個沒頭沒尾的突兀問題,若曉先是愣住幾秒,後又莫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莫可奈何地看著他,反問:「你問這個做什麼?」 尹伊承調皮地對她眨眨眼:「好奇啊。」 若曉對此回以僵硬的笑容。 「……習慣。」她實話實說,其實他們對她的態度和她在英國所遭遇的多少是一樣的,雖然因為語言文化的隔閡減少而讓那態度又更赤裸些,但她並沒有因為這樣而更加難過。這種事情,只要遇上幾次,基本上都會習慣的。 「是嗎?」伊承索性把整個背都貼在門上了,他倚著門,好整以暇地望著若曉,仍是富饒興味地愉快笑著「不過,我好歹身為學生會會長,多少該提醒妳幾件事,雖然不是什麼好聽話就是了,怎麼樣,介意我的無禮嗎?禮若曉小姐。」 「…介意,但是你還是說吧。」她深吸了口氣,嘆息,然後苦笑。 「我剛說的這裡沒有秘密,妳可能會不太明白我的意思,唔…該怎麼解釋呢?也就是說,」尹伊承故作一副苦惱至極的模樣「一般正常人口中所謂的秘密,是絕對不能被別人發現的禁忌吧?但是呀,在這個學校裡,我們對秘密的定義,是人人都會知道,但不會讓當事人知道我們知道,這樣哦。」 他望著女孩逐漸褪去血色的臉,勾起嘴角,沒有任何笑意的習慣動作:「妳不習慣,一點都不習慣,禮若曉,否則你們不會如此依賴秘密。」 與其說是提醒,更接近警告。 幾乎沒有人知道,當尹伊承的招牌笑容消失在他那張似乎偏孩子氣幾分的端正臉龐上時,那張臉竟會變的冷酷到近乎殘忍。 這是他的本性,也是他最真實的表情,不笑的他,絕對會令人感到害怕。 若曉嘴無聲地張開了,她本來似乎想說些什麼辯解的話,卻又在張開的同時,無力地闔上。 他到底在說什麼…什麼…什麼秘密? 「妳跟妳哥哥禮若暮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28 我什麼都沒看到喔 她的情緒並非處於尚未完全的階段,而是徹底完美的隱藏起來。所謂的隱藏,並不是像她現在試圖裝成若無其事的無意義表現,而是她對自己自身所擁有的情緒,所採取的一切忽視。 否定自己的情感,壓抑自己的情緒。 硬要比喻的話,此刻,這個王子最寶貝的可愛妹妹,名為禮若曉和泰伊絲的女孩,就像是個被自己鎖住的盒子。而從盒蓋邊緣外隱隱窺見的種種暗示,都讓尹伊承更加亢奮起來。他很好奇,貿然掀開這封印的話,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 雖然,他連裡頭到底裝了什麼都不甚清楚。但他本來就是一個唯恐天下不亂,以製造更多混亂為樂的混帳,後果什麼的就先放一邊去吧,他一定會想辦法打開這個潘朵拉的盒子。 啊,不過,當然不是他自己來打開。 他只要在旁邊隔岸觀火,然後適時搧風點火一下就夠了。 如同此時,尹伊承正玩著他最擅長的把戲,像精明甚至邪惡的警察,正一步一步乍似拐彎抹角實則直搗重點的向動搖的犯人套話。但他的目的並非為了事實的真相,而是對於這種逼迫人直到角落,然後看著他們崩潰的過程感到有趣罷了。 「呃,你說什麼關係啊?」 當他話一出口,她只覺得天旋地轉,整個眼前的世界,好像繞著她瘋狂地旋轉起來,模糊、扭曲,鋪天蓋地的朝她襲來。 即使如此,她仍不打算投降。 保護若暮…保護她自己,保護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基於這樣的本能,她勉強又恢復了點力氣,慘白的臉淡淡地笑了。已經不是有沒有勝算的問題了,她只是不想認輸,不想絕望。 「會長你的問題很奇怪啊,我完全聽不懂呢。就像剛才哥哥說的,我們只是在練習室裡談事情,然後不小心有點小爭執而已。這,不是全天下的兄妹都會做的事嗎?怎麼忽然問我和他是什麼關係?就像你第一次看到我時猜到的那樣,我們是雙胞胎,這點雖然沒告訴大家,但光看外表也是猜得到吧…」她因說得過急有些喘,於是停頓了一下,臉上勉強的笑容自信又脆弱「因為發生了點事,所以我先被收養和他分開了快十年,這個,我想大家很快就會傳開了不是嗎?」 講得極快,幾乎沒有縫隙。彷彿捉住什麼最後一根稻草般拚命地說著。 困、獸、之、鬥。 尹伊承在腦海裡慢慢咀嚼著這四個字成語的每個音韻、其蘊含的意思,和與她相符的程度,然後平靜地打岔道: 「所以,全天下的兄妹都會在練習室裡,做跟戀人才會做的事嗎?」 尹伊承刻意用相當保守的字眼,因為,他知道,越是隱晦的描述,越能輕易挑起人類的羞恥。 「……我…」若曉嘴再度張開,失去力氣地鬆散開來。她那張酷似若暮的臉龐,隱藏在內向害羞的外殼下的情緒正一點一點地自其中湧現。 真的被看到了…… 這個人…知道了。 「還有,第二點…」尹伊承露出潔白的牙齒,一字一句輕聲卻低沉地緩慢念著,絲毫不著急「雖然外表上乍看是看不出來的,但是……是聞得出來的喲。」 他傾身靠近已經無法動彈的若曉,湊近她耳畔,悄聲道。 聞到? 若曉幾乎是毫無意識地秉住呼吸,整個密閉空間裡,想必還如同那夜的飯店房間般,瀰漫著那股淫靡的氣味,只是她和若暮沒有察覺到。 「我…」她著急起來,仍試圖想在作些辯解,但尹伊承只是愉快地掰了擺手,示意她不須再多說。 他起身,離開倚著的牆面,走過若曉身邊,肩膀還似有似無地擦過,他往前走了幾步,彎腰低頭拾起掉落著的領帶——剛才若曉扯下時扔在地上的。然後,盯著那在他掌間柔軟垂下的絲質領帶,滿意地嘆了口氣。 他轉身往若曉所站處走了過來,右手手掌優雅地將她的手抬起,把領帶輕輕地放到她的掌上。和尹伊承的溫暖帶繭的大掌相比,她的手很小,也也冰涼,卻不住地顫抖著。 「這是若暮的吧?」他盯著若曉隨時會昏厥過去的惶恐臉龐,尹伊承邪氣地笑了笑:「別擔心,我什麼都沒看到喔。」 30 哥哥的緋聞女友 * * * 若曉沒命地往前狂奔,直到轉了個轉角,她才急踩剎車,彎腰往前,扶著自己的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雖然不曉得剛才的女人是誰,但從那位美麗的女人對尹伊承那種異常嬌媚的喚聲判斷,怎麼看都覺得兩人關係並不單純。……哎總之,她總覺得尷尬。 若曉待氣順了後,撫著胸口,站直身子。看了下手錶,這堂主修課已經上了快三十分鐘,怪不得走廊上完全不見人影。 忽然,她眼睛瞪大,「啊!」的慘叫了一聲,一隻手舉起,拍上自己的頭頂。她的髮帶剛才留在練習室裡了。若曉懊惱地嘆了口氣,披散著長髮在外頭走著讓她很不習慣。該怎麼說呢?那頭長髮有些太顯眼了,她並不喜歡引起旁人過多的注目。 想著緞帶,驀然地,她腦中浮現起若暮剛才轉過身的身影。 要和他談一談才行。 像尹伊承所說的,她和若暮之間,一直沒有“真正”的好好談過。所謂的談,到底又該如何談起,她是毫無頭緒的。若曉也對自己的優柔寡斷感到煩躁,她至始至終始終沒辦法下定決心面對禮若暮。 她沒辦法揭發他,卻也沒辦法真的任他為所欲為,口口聲聲說恨他,但卻依然試圖為他掩蓋。 「唉,我到底該怎麼辦呢?」她忍不住咕噥道。邊說著,她照著原本的日程,踩著階梯往樓下走,想先去趟圖書館。去了圖書館,如果能想些好理由和他談一談的話,就太好了。要是沒想到,明天有機會再問問看尹伊承吧,他剛才似乎想跟她建議些什麼的樣子…… 若曉沿著螺旋狀的階梯往下走著,她今天如果可以的話,真的不想再看到禮若暮了。 「是啊……若暮他……」 毫無預警地,若曉腦子裡還正想著他,就不知從哪裡飄來他的名字。她怔住地停下腳步,隨著那風吹晃動樹枝的沙沙聲,和偶爾幾聲鳥鳴中,那刻意壓低的嗓音斷斷續續地飄進若曉耳裡。 有人在講他的事情。 這點若曉原本並不太在意,她甩了甩頭,打算繼續往下走時,卻聽見那難掩興奮情緒的低語又傳來——「這是真的嗎?他真的和她在一起了?」 這八卦意味濃厚的驚人對話讓她呆住了。 他和誰在一起? 若曉止住腳步,轉過頭來試著辨識出對話的來源,仔細一聽的話,應該是在樓梯間下,比她低一層樓左右的角落。她猶豫了一下,放慢腳步,把身子壓低,稍稍地探出腦袋,往樓下看去。 果不其然,有兩個穿著高中部制服的女孩背對著她,捱緊身子在說悄悄話。她們手上都還拿著樂器,大概是趁著練習空檔借上廁所的名義溜出來嚼舌根的。 「不過…這聽起來很可疑呢,會不會是誤傳啊?討厭,虧我還瞞著教授偷跑出來…」 「呿!我的消息會有錯嗎?」個子比較矮,綁了兩個麻花辮的女孩不滿地瞪了眼身旁短髮的高個朋友。 那高個子的女孩生氣地強調著:「千真萬確的,這可是我姐姐親耳聽見的,她還特地傳了簡訊給我呢!」 「可是…」麻花辮女孩仍不太信服地搖著頭「我還以為禮若暮不喜歡那種類型的女孩呢。我以前曾經問過尹伊承,他說他喜歡可愛又安靜的女孩,還說我搞不好有機會呢…」她似乎有點失望。 高個子女孩受不了地哼了一聲,她拿出手機,毫不客氣地反駁著:「尹伊承只是憐憫妳隨便哄哄妳罷了。連這也相信,妳腦子進水了不成?還有,再怎麼說,她可不是普通人啊,文娜娜,好歹是我們學校的女王,妳比得上嗎?」 文…文娜娜? 若曉不自覺地縮起肩膀,她忽然慌張起來,她剛剛聽見什麼?禮若暮,和文娜娜,那個第一次見面就毫不留情地說討厭她的女孩,在一起了…是嗎? 啊完蛋了!一個說討厭自己,一個說恨她,最後不會變成兩個人聯手跑來攻擊她吧!她忽然緊張起來。 「哼!不然妳說,禮若暮明明一直都沒有女朋友的,怎麼會從香港回來,就傳出這種誹聞呢!」 「…妳太激動了小聲點啦!」高個子女孩慌張地往身後看了一眼,伸出手來摀住激動的麻花辮女孩「要是被聽見了,妳絕對會吃不完兜著走的啊!」 若曉擔心會被她看見,連忙縮回身子,但不料動作太大,竟被那個高個女孩給瞥見了。 「誰!居然躲在哪裡偷聽!」 不妙!被發現了!若曉嚇得出於本能反應,轉過身往上就跑。兩個女孩發現自己剛才說的話被人躲在那裡偷聽——也不知道到底聽到了多少,感到不安和憤怒,種種情緒下竟也拔腿追了上來。 若曉努力移動自己的雙腿,往四樓的平台花圃倉皇地跑去,她轉個彎,往上邁了幾步,然後來不及停下腳步,便迎面撞上忽然出現在她眼前的陰影。 「啊呀!」若曉張著嘴發出一聲慘叫,沒踩穩臺階往後一滑。 「嘖。」一個平靜的女孩嗓音兀自吐了聲,若曉只感覺自己手被揪住,然後往前用力一拉,讓她好不容易又抓回了重心。 她站穩後,才看清拉住她的人是誰。 是個完全意想不到,也完全不想遇到的——文娜娜。 「呃!那…那個……」她慌了,臉也紅了起來。若曉結結巴巴地試著說點什麼,但卻在文娜娜眉一挑的瞬間,說不出話來。 但不管怎麼樣,她救了自己,還是必須道謝的:「那個,呃…謝謝妳。」 娜娜對她的道謝選擇置之不理,她只冷冷地瞄了若曉一眼,簡直像在打量在她眼前胡亂飛舞的蟲子般高傲。 她很討厭這丫頭,畏畏縮縮的,看了就礙眼。 娜娜揚起線條柔和的下顎,不理她往下走了幾步,她剛轉個彎,就看見兩個著急趕上來的女同學,模樣約莫和她一樣是高中部的,但沒印象。她們倆差一點點就撞到了娜娜,但她因為有了前車之鑑,反應靈敏地停下腳步。 站在離她們三階的位置上,由高往下看著她們。 喲,今天是怎樣,這樣小角色居然接二連三地敢跑來擋她的路? 文娜娜臉上的不滿越來越明顯,她皺著眉,睥睨地瞧著眼前這兩個丫頭——特別是當她們看到她時,臉上赫然出現的驚慌失措,都讓她更加地不爽。 「文…文娜娜…」高個子女孩怯生生地開口,她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她,還是在剛講完她傳聞的這種時刻。她明白,要是在這裡得罪了文家大小姐,那從今以後她家的生意絕對是不用做了。種種利益與現實的拉鋸下,都讓她們害怕。 文娜娜則毫無遺漏地查覺了這一切。 29 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若曉雙眼有些渙散地望著對自己笑著的伊承,接著不斷地搖頭。連續不斷的,像波浪鼓般不停不停地搖著頭。 「…我…那個…我……」她握緊手上的領帶,茫然無措混合著強烈的恐懼,搖頭越來越用力,簡直想要腦中和眼前的一切全都甩掉般。唇裡斷續不成句的破碎話語無法連接,如同她的思緒,全都斷了,一點一點,像斷掉的珍珠項鍊,全都都散開然後掉落,彈奏成不成調的曲子。 現在的她,極恨極恨這個站在她眼前的少年,和那個把自己逼到這境地的哥哥若暮…她也恨她自己,恨得幾乎失去控制。 這一切、這一切明明都不該算是她所想要的,像從她出生起的這一切,都是。她從來沒要求過,從來沒希望過自己的人生是這樣的,但每個人都要替她決定。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她總要這樣忍著? 尹伊承敏銳地察覺若曉的憤怒,但他則不以為意地揚起嘴角。非常滿意這場戲此時的走向。 於是,他在這幕結束的最後,選擇扮演一個良善的路人甲,親切而溫柔地,指引迷途的羔羊歸路:「若曉,你們之間的事情,我什麼都沒看到,我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當然,這點我不會冒失無禮地過問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笑著,知道即使他的溫柔演得很假,現在站在他眼前,幾乎快癱坐在地上的女孩也無力戳破真相。 她無力,也沒有籌碼能面對事實。 「不過…這種事情,我覺得你們還是好好談一談,這樣對你們都比較好,對吧?」 果不其然,若曉上鉤了。 她那一瞬間,彷彿在茫茫大洋裡瞥見救難船的落難者般,慘白到發青的臉上嵌著的烏黑大眼閃過幾絲光芒。 以為看見希望的驚奇。 他真的很喜歡這種人們以為自己得到機會或希望的臉,總是美麗地容光煥發。隨時都會消逝的脆弱。 在那當下,若曉相信尹伊承是個好人。當然,她也只能這樣以為,因為再也沒有其他退路可走。這是她唯一的台階。 所以,她怯生生地抬起眼,夾帶著不可置信、擔憂、懷疑和驚喜,雖然只有一晃眼,但那眼神仍牢牢釘住伊承的目光。 好美,簡直就像是孩子似的天真。 被這樣看著,他恍惚間竟感到有些內疚,於是他迅速地避開她的雙眼,稍微移開身子,溫和地繼續開口:「若暮他…從我們同班開始就是那樣,像懷著什麼心事,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雖然他不這麼認為,但我一直把他當成朋友喔。」 他眨了眨眼,試著做出誠懇的表情:「所以,若曉妳其實也很痛苦,對吧?妳可以相信我,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該相信他嗎? 若曉手仍緊緊抓著若暮剛留下的領帶,全身都在發抖。她無法確定自己究竟能不能相信這個人,他知道了,他發現了她和若暮之間的骯髒關連。但他卻一反正常人的反應,說自己絕對不會說出去…… 「你…你真的不會…告訴別人?」 他笑了。 「說出去會有人相信嗎?我這樣做,和叫著:『狼來了』的放羊小鬼有什麼兩樣呢。你們之間的感情,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這個你們必須自己解決,在那之前,我會在一旁守護你們兩個的。」 「可、可是…這種事…你、你為什麼不會害怕呢?」若曉仍然不太明白,為什麼這個人發現一個有血緣的雙胞胎之間有著淫亂的關係,卻可以如此平靜自在。 尹伊承暗自苦笑,這女孩真的是溫室中的雛菊啊,若暮會如此迷戀她,絕對不是沒有原因的。 他聳了聳肩:「嗯?這個嘛,因為我以前也曾經愛上過我的姊姊啊。」當然,他早就已經失去她了。不過或許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對這對雙胞胎懷抱如此高的興趣吧。 「還有,妳別看我這樣,我很喜歡看那種禁斷系列的少女漫畫呢。不被世俗承認的愛情,非常浪漫啊。」尹伊承笑著補上這一句。 「……」她一時間有點沒辦法消化他說的話「你說少女漫畫嗎?」 若曉真的無法理解這個少年。 「我們…我們才不是愛呢,若暮他…他、他是恨我,才會這樣欺負我的。」她抬起臉來,有點無奈地搖搖頭。 「妳說…他…恨妳嗎?」尹伊承不知為何有點無言以對,他望著若曉,訕訕地乾笑著。 他真的很想當面就直接戳破這丫頭的謬論。看她的反應,剛才想必不是這兩人的第一次吧?當一個男人不只一次主動碰了一個女人,就算嘴上說著是為了國家為了稷陵,畢竟是往往精蟲衝腦門,容易衝動的原始動物,對身下的女人沒有好感,沒有欲望的話,他是不可能會反覆索求的。 何況平常那樣的禮若暮,居然會一下飛機就迫不及待地衝來學校,整個呈現欲求不滿的樣子…說恨,再怎麼說,都太過牽強了吧? 啊,這丫頭一定是哪裡會錯意了。伊承恍然大悟,這兩人之間牽扯糾葛,大概可以用『愛恨情仇』四個字來描述吧。 呵呵呵,真的太期待了。他在心底冷笑起來,這兩人之間的愛恨情仇想必會是高潮迭起,毫無冷場吧。 「你們還是當面談一談比較好,這種事,我這種局外人,是說也說不清楚,也沒那個資格的。」 「可是,他、他不會聽我說的…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若曉居然真的像把尹伊承當成朋友般,認真地訴苦起來。 伊承對若曉向自己所展現如此迅速的信任態度感到受寵若驚。但他隨即想到,或許這是因為她根本對於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不甚明瞭、甚至笨拙的緣故。 這種依賴信賴感,有些畏懼卻又信任著的膽小情緒是他從未遭遇過的,他心頭莫名地有些暖了起來。 「妳——」 他話還沒說完,門就猛然地被打開,外頭的門鎖上擱著擦著血紅指甲油的手,一股濃郁花香作為基底的名牌香水味立刻自門縫飄盪進來,不到兩秒,整間密閉練習室裡滿是成熟女性的香味。 「啊,對不起,我以為只有尹同學在。」 身材豐滿,有著艷麗容貌的女人優雅地歪頭倩笑著。她是學校高中部負責鋼琴指導助教的黃媛袈,兩個月前才剛和企業富豪接班人完婚。一襲包臀的火紅連身短裙,胸前奪目的鑽石項鍊搭配下,完全不像是在校擔任教職之人。 因此,若曉並不知道這女人的身分是老師。但被女人美艷豹眼一瞥,她馬上就知道自己成了電燈泡。於是她對身旁的尹伊承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偷瞄了眼門旁冒然闖進的女子,說了聲:「打、打擾了。」便倉皇地逃了出去。 當門碰地被掩上,女孩逃難似的腳步聲逐漸遠離時,整間練習室裡瀰漫著濃郁的香水味,薰得叫人頭暈。 黃媛袈噗哧地掩嘴笑了出來。 尹伊承抬頭看了她一眼,眼底是熟悉的寒意:「笑什麼?」 「那孩子真可愛,居然說打擾了?打擾你們的明明是我耶。」話雖如此,但她絲毫不以自己的無禮感到歉意,反而覺得理所當然「真是可愛的女孩子,像洋娃娃一樣,可愛又純真。」 「娃娃一樣的女人,我可不喜歡…」尹伊承平靜地答道,他走向靠在門邊等待自己的女人,勾起嘴角。 「還是老師,比較對我的胃口。」 她嫵媚地笑了起來:「是啊,不管是心靈還是身體,恐怕只有我能滿足你了吧?」 尹伊承笑著,沒有回答。他優雅地攬上女人的腰,挑逗地在她耳畔吹氣。 「老師,恐怕妳丈夫也不能滿足妳了…對吧?」 「噯,沒事提那個木頭做什麼…」黃媛袈嗔道,作勢往他額頭拍了一下,但雙手旋即像等不及似的勾上伊承的頸子。 「伊承,我想要你…」黃媛袈唇間還飄盪著香檳的酒氣,還有情慾的嚶嚀。她主動摟住尹伊承的頭顱,吻上他,他還隱約嘗到口紅的甜味,女人靈巧的舌頭捲纏住伊承的舌,緊緊勾住又滑膩地溜走,熟練地挑逗著。 傲慢的女人,她那自以為世界是繞著自己旋轉的狂妄,到底是如何如此屹立不摧的呢? 但怎麼辦,他就是喜愛這種征服傲慢女人的滋味。不疾不徐地,一步一步擄獲這樣的女人,讓她們最後承受不住,放下自己的尊嚴,低聲下氣地求著他…… 31 妳是想要利用我嗎 「現在在上課,妳們在這裡做什麼?」她主修課時會到四樓露天花圃上練習長笛的事情,這兩個丫頭不知道嗎? 「…我…我們…忘記了,真的很抱歉!」綁著麻花辮的女孩的兩隻辮子在半空甩了一下,她頭低得極低,著急無措地道歉著。她們剛才擔心那個在旁邊偷聽的人,所以才追了上來,也沒有想到現在是主修課,文娜娜就在樓上的事情。 這下可糟了,難道剛才聽見的人,是文娜娜的人嗎? 「嘖,」娜娜已經相當不耐煩了「妳們還不滾?」 「啊?…呃…那個…唔,對、對不起!」高個子的女孩率先反應過來,照這樣看來,文娜娜大概還不知道,或者還沒知道,她們在聊她閒話的事情。 既然如此,先趕緊溜才是上策,於是,她先是急急忙忙地朝娜娜彎腰鞠了個躬,然後連忙拉著慌張到毫無反應的麻花辮女孩,往樓下樓梯衝了下去。 一個十六歲不到的女孩,竟然可以散發出這般懾人的氣質。她那跋扈傲慢中難以忽略的高貴,衝突地展現出來。若曉站在她身後幾階樓梯上,有些驚訝。 文娜娜感覺到背後那忸怩不安的視線,向來最討厭這種眼神的她,立刻毫不猶豫地回過頭,凶神惡煞地瞪著她:「妳,看什麼看?」 「呃,對、對不起…」她趕忙低下頭,別過視線。 「妳剛才跑得那麼慌張,是因為做了什麼,對吧?」 「呃…」若曉原本想搖頭否認,卻一抬頭就看見那高傲女孩無聲地哼了聲,頭往旁一歪。 「說實話對妳比較好。」 「唔…這個,可、可是——」 娜娜直接打斷她的回答:「那兩個丫頭在說我的事,然後妳在旁邊偷聽,是嗎?」 雖然情況多少有點出入,但是就結果而言,是這樣沒錯。於是若曉懦弱地點了點頭。 「妳也真無聊。」娜娜冷冷地拋下了一句,便轉過身繼續往下走,不理若曉了。 但她的反應讓若曉感到意外不已:「妳都…不想知道是什麼事嗎?」 娜娜沒有回頭。 「知道了又怎樣——不對,不知道就不會怎樣嗎?」她反問道,優雅中帶點可愛的童顏上綻放了如冰般嚴冷的笑容。文娜娜這人向來敢做敢當,別人在旁邊造謠生非,她並不是置之不理。 而是只在最關鍵的時刻下手,不只還清他們欠的,通常還會連本帶利。 「妳是禮若暮那傢伙的妹妹,怎麼個性完全不一樣…雖然都一樣礙眼就是了。」娜娜瞥了她一眼,很不屑地嘆了口氣。 「欸,那個…」她不是禮若暮的女朋友?怎麼會說他礙眼呢?若曉慌張地眨了眨眼,一時反應不過來「……妳不喜歡若暮嗎?」 「當然是討厭,你們這種窮酸的傢伙,我怎麼可能會喜歡。」 這話過於直接,害得若曉一時有點不習慣,畢竟她被收養了近十年,這種毫不掩飾的露骨話,她幾乎很久沒有當面聽過了。 看著眼前畏縮的女孩露出慌張、驚訝和猶豫等等複雜不已的神情,文娜娜覺得更煩燥了,說不清楚理由,她碰巧最討厭的就是像禮若曉這種人。逆來順受,那種小媳婦似的模樣看了就叫人礙眼。 「可、可是我以為你們在交往…」這話一出若曉便立刻後悔,她慌張地摀住自己的嘴。 「我幹嘛跟他交往…他對我有什麼利益可言嗎?」 「耶?」交往是用利益考量來決定的嗎?若曉窘了,結結巴巴地更說不出話來「我以為…我以為你們在一起……」 「我討厭那傢伙,超級討厭。」娜娜想也沒想地斷然打斷道「…當然,我也很討厭妳。」 若曉有些哭笑不得,一定要補上這句做為強調就對了?她只能傻傻地點點頭,尷尬地笑了下:「那是我誤會了,真的很對不起…」 若曉的心情很亂,她一方面對若暮沒和文娜娜交往的事感到失落,但又感到鬆了口氣——這點她很排斥,因為她淺意識裡似乎還挺不希望若暮有其他的人。她沒辦法準確地形容自己的心情……她恨他,但又愛著他,而且那種愛,還不是可以簡單形容出來的親情。兩人之間除了血緣的連結,又多了不該存在的肉體關係。這點禁忌的模糊曖昧點,都叫她更加迷網。 而這份迷網也完完整整地展露在她臉上。 「妳現在是覺得很可惜嗎?」娜娜盯著若曉,忽然開口道。 「啊?…呃,那個…」若曉嚇了一跳,她抬起頭,有些慌張地擺著手「不、不那個我,我是……」 文娜娜比大部分的同儕都還更懂得察言觀色,她看若曉臉上瞬間閃過的種種期待、失落、困惑和疲憊。 「妳,為什麼希望我和妳哥在一起?」 「呃!那、那個…」她想或許若暮有了真心想在一起的女孩子,也許對她就不會那麼恨了也不一定,但這種迅速晃過的思緒居然被文娜娜看穿了,若曉嚇得有些慌張無措。 娜娜瞇起眼睛,緩緩地打量著若曉:「……妳該不會是想要利用我吧?」 「不、不是的!我並沒有…」 若曉想要解釋,但其實她沒辦法真正為自己的想法做出辯駁。雖然出發點不同,但她確實是想利用文娜娜和若暮間的關係,為自己開脫。她越著急,越顯得心虛。看她的樣子,文娜娜憑著她出生近十六年的經驗,直接判斷成是對“利益”的算計。 「你們這些下等人,真的看了就讓人礙眼。」她平靜地開口「就算被人領養,就算到了其他土地,就算穿著漂亮的衣服,還是永遠是那樣……窮酸。」 她轉過身,繼續走下樓梯。 「我,會讓妳後悔…曾經有過把腦筋動到我頭上的決定的。」 32 他,是她的哥哥 「我、我不是那樣想的!真的!那個,事情是這樣的——」若曉著急地在她身後喊道,急著解釋。 「貧民。」女王冷冷地低語了句,踩著階梯往下走。 「什麼事情其實是怎樣的呀?」樓梯下轉角忽然傳來輕浮的愉快笑聲,若曉和娜娜同時看過去,看見尹伊承那張熟悉的笑臉。他望著兩人,若無其事地繫著自己的領帶。 若曉被他忽然出現嚇了一跳,但文娜娜則沒有多大的反應。「你來這裡做什麼?」她語氣漠然地問道「現在是在上課不是嗎?」 「唷,不要這麼守討厭的校規嘛~~我是想來問妳,今天要不要來我家吃飯——結果就看到妳和泰伊絲公主在吵架啊,呵呵,難道是為了我嗎?哎呀我真的好高興~~」 「你身上女人的香水是用灌的嗎?臭死人了…」文娜娜甩了下柔順完美的波浪長髮,姿態依舊高傲「還有校規再怎麼討厭,也比不上你讓人噁心。」 尹伊承毫無怒容,輕鬆自在地笑著開口:「反正,就先不要管我了。妳們兩個居然在吵架,我很震驚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說著,他還對娜娜身後的若曉眨了下眼睛。 娜娜似乎不太想解釋,但卻又像嚥不下這口氣般。她抬起頭,瞪著尹伊承,簡單明瞭地吐出最直接的答案來:「關、你、屁、事。」毫無起伏的語氣不失狠毒。 她繼續走她的樓梯,走過尹伊承身邊時,看也不看。把他和若曉當作根本不存在似的一律忽視,高傲地離開了。 留下一臉呆愕沒反應的若曉和依然嘻皮笑臉的尹伊承。 文娜娜一離開後,尹伊承立刻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轉過頭來,對若曉溫柔一笑:「被她嚇到了嗎?」 「沒有…」 「呵呵,妳看來沒說真話啊。」伊承聳了聳肩「不過妳怎麼會在這裡?」他還以為她去圖書館,打算待會再去找她呢。 若曉眨了眨眼,最後選擇把實話全部托出。 她剛講完,尹伊承就噗嗤地笑出聲來:「哈哈~她說妳利用她?」 「嗯…」若曉無奈地嘆了口氣,垂著肩膀,模樣垂頭喪氣的,煞是可愛。 「不過,妳聽見他們在交往,真的那麼高興啊?」尹伊承笑著,若無其事地問著,但仔細一看,可以看見他深沉的眼眸裡閃著陰影。 「高興…也不是完全那樣啦……」此刻若曉真的把尹伊承當成朋友真心對待,她實話實說了「有點期待,又有點失落,我也不會形容…」 「看妳哥哥和文家大小姐在一起,妳會高興,是嗎?」尹伊承嘿嘿地笑著,笑容很不正經「那既然如此,我們乾脆來湊合他們兩個,怎麼樣?」 「欸!湊合?…可是、可是…文娜娜說她不喜歡若暮耶……」娜娜其實是說最討厭,但若曉選擇比較婉轉的說詞。剛才她也把文娜娜對自己所說近乎惡毒的話全都保守帶過了。 尹伊承燦爛一笑:「人家不是這樣說的嘛?所謂的愛,要療傷,就只能在展開另一段愛情啊。就我看來,禮若暮對愛就是太缺乏了,所以才會那樣。」 其實,他只是在順水推舟罷了。禮若曉對禮若暮的真正情感到底是什麼,他想藉由這點來實驗。 不過若曉毫無查覺他的邪惡念頭,她只是恍然大悟地點點頭:「說的也是…」 若暮因為之前的事情恨她,但她知道他也恨他自己,說不定…他因此失去了愛人的勇氣也不一定。如果能幫助他再次找到其他愛人,或許他的傷痛可稍微撫平些。 這或許比對他逆來順受要來得有幫助多了。 但若曉還是有點猶豫:「不過湊合若暮和文娜娜,這樣…好嗎?有沒有其他人選啊?」 「唉唷…那樣不可能的組合才會激盪得出火花啊!」尹伊承誇張地笑了笑「改天來我家玩吧,我找機會讓妳跟若暮好好談談。順便——」他對著樓梯下方才文娜娜走過的方向擠了擠眼「製造點機會呀,妳說對不對?」 若曉低下頭,她很感謝尹伊承的熱心幫忙。事實上她對若暮的事情真的很痛苦,她對他那種越來越複雜的心情,還是盡可能感緊解決掉比較好。不然,事情會演變得無法收拾……雖然她不確定是什麼情感在騷動,但她的內心,正逐漸為了若暮,產生變化。 *** 直到放學,若曉都沒看到若暮的身影。她上完音樂史,最後一個從早已空無一人的視聽教室走出來。神色依舊恍惚,滿腦子都是剛才尹伊承說的話。 湊合若暮和娜娜成一對。 若暮……他到底是怎樣想的呢?若曉想起剛才在練習室裡他最後轉身的模樣,那樣狼狽無措,卻又逞強似的笑著。是呀,若暮是個比任何人都還來得逞強的人,這點身為他妹妹,和他一起長大的她比誰都清楚才對。 但,她真的不了解他。不能理解,無法理解。 十年的分別,居然不只拉開兩人身處的距離,連心裡的想法、感受,全都隔得遙遠。兩人現在走到的這一步,接下來又該怎麼前進呢? 若曉走在走廊上,夕陽將她纖瘦的身子拉出了道長長的影子,陪伴著她無助的心,往前走著。 她從置物櫃拿出自己的東西,帶了幾本琴譜後,鎖好櫃子,轉身,往校門走去。走著走著—— 若暮的身影赫然出現在她眼前。 夕陽餘暉下,他本就雅俊的容貌上隨著陰影更添深刻。若曉看著他,停下了腳步。 談一談。 她想跟他好好談一談,雖然到底要談什麼,要怎麼做,她毫無頭緒。但為了她,也為了他,她覺得他們必須這樣。 若暮看著自己的妹妹,她的臉真的很美,白皙而有點尖的下顎,柔弱的肩膀,溫柔而天真的眼眸,這一切一切,都美得讓他瘋狂到快窒息。 可是她並不這麼想的,她只把他當個累贅……沒錯,累贅。禮若曉從來不像他這樣需要自己,但卻依舊容忍他,全是因為她口裡所謂的『愛』。多麼殘忍的一個字啊,她的愛,竟然只是施捨。 「哥哥…」她率先開口,雙眼盯著看著她,卻似乎為某些事而想得出神的若暮。 「妳要回家了嗎?」他眨了眨眼,平靜地問道。 他語氣很平淡,臉上的表情也是,淡然,絕望而失落。 「…嗯。」她輕輕地點點頭。她並不會知道若暮等了自己有多久。 「那,我們走吧?……我們從來沒有像一般兄妹那樣,一起放學回家過吧?」若暮静静地笑著,只是揚起嘴角,那樣自然而然的表情,卻彷彿能勾走人心般的醉人。 這個人,是她的哥哥。 可為什麼,她還會為他而心跳不已呢? 33 一家人 若曉怔住了。 即使嘴裡口口聲聲說恨他、討厭他,對他所做的一切充滿憎恨、無奈…但卻會因為他的轉身,他的笑容而心動?被他碰觸的肌膚會發燙,被他撫摸過的地方會像觸電似的癢麻? 她遲疑了幾秒,想拒絕、不想拒絕……她那咬住下嘴唇的無意識動作和閃爍的雙眼,再再狠狠刺傷眼前的少年。但就在若暮張開雙唇,想說些什麼時,若曉搶先了,她看著哥哥,輕輕地點了下頭:「嗯,走吧。」 他們必須談一談。 在彼此都被彼此迷惑以前。 若曉永遠不會知道,她對他點頭的那瞬間,對他而言,究竟像什麼的存在。若暮低下頭,定定地看著她,慢了一拍才跟著頷首。 「…不過,先等一下。」 「啊?」若曉困惑地偏著頭,若暮走近她,在她因為害怕而閃避的前一秒,拉住她的手臂,像跳華爾滋似的把她轉了個圈,背向自己。 背對一個幾個小時前才非禮過自己的人,若曉多少是有防備心的。但隨後她馬上知道他打算做什麼,原本握緊的雙拳也跟著放鬆。 若暮拿出那條今天早上她綁頭髮的髮飾緞帶。剛才去練習室替她找到的。他不想,讓太多人瞧見她放下長髮時,那種不經意流露而出的嫵媚。 她的頭髮極柔極細,沒捉緊就會順著指尖滑洩而下。看著她的背影,和髮絲底露出的白皙頸子,依然能感受到女孩在發抖。他沉默地面對她那披散而下黑髮,強忍著讓自己的心臟撕裂成千片般的疼,像小時候那樣替她綁好頭髮——他很久沒綁了,但手的記憶卻依舊,靈巧而修長的手指迅速地將她柔順的長髮在頭後束起,粉緞打成了個華麗不失高雅的蝴蝶結。 「好了,走吧。」他依依不捨的將雙手自她髮間離開,還能淡淡聞見她的香氣。 純粹陽光的暖暖味道。 「好。」 於是,兩人一同並肩走出校門。若暮配合若曉的步程,刻意放慢自己的腳步。若曉察覺到後,則稍微加快自己的腳步,不想讓他等自己。 一切都不需言語,但…在這乍看溫暖的時刻,兩人的心卻同是冷的刺骨。金麥色的夕陽光輝照耀在他倆身上,將彼此的黑眸映照成盈透的琥珀色澤,餘暉則將臉旁的輪廓裹上一層金色,模糊了彼此的界線。 像一般兄妹那樣,一起放學回家。 曾經那樣盼望的場景,經歷這一番迂迂迴迴的轉折,化為現實後,卻早已是人事以非。 若曉抬頭,悄悄地瞄了眼身旁近在咫尺的少年,她的哥哥,這世上唯一的家人。她曾經如此依賴,如此想念的人。 …很複雜,對他,真的無法輕易斷論對他的感情。 他感受到她的目光,有些猶豫地撇開臉,清了下喉嚨:「我想…妳和尹伊承,不要太近比較好。他那個人有點複雜。」 「唔。」若曉沒有馬上反應過來,她遲了會才訥訥地點了下頭「……我倒覺得他人不錯呢。」 她想起剛才他給自己的意見,不自覺慶幸起自己還有個戰友——她淺淺揚起的嘴角,讓全都看在眼底的若暮心中又是一陣絞痛。 「……總之妳注意些比較好。」他只這樣說,沒有打算多和若曉解釋自己的理由。他了解若曉的個性,她這人一旦相信的人,通常就會死心塌地的馬上給予百分之百信任。 而原本,負責守護她,保護她不讓她受傷害的人,是他。 結果現在,他卻是傷害他最深的那個傢伙。 她沒有太過留意他所謂的“危險”定義,兩人暫時沉默地繼續往前走著。一同走過兩排整齊華麗的住宅建築,微風飄來不知是哪家的白飯香味,和花的香氣。 「……謝謝你,哥哥。」她忽然開口。 若暮不太自在的看了她一眼:「為什麼要跟我道謝?」 若曉迎著斜坡吹拂而上的柔風,稍微瞇起雙眼,淡淡地回答道:「你不是在關心我嗎?」 她的模樣,尤其從側面看上去,顯得格外脆弱。眼眸上的睫毛細微地眨呀眨,簡直像米蘭教堂廣場前的振翅飛起的鴿子般美麗。若有所思的無奈笑容,噘起的嘴唇,像隨時會滴下露水的玫瑰般,可愛。 「…關心…嗎?」他有點受寵若驚,對於她那柔軟而不帶刺的輕柔嗓音感到陌生,以及可笑幸福。 若曉又偷偷瞄了眼若暮,發現他似乎心情很好,嘴角微微揚起的淡淡笑容,讓人心頭一癢。 看他的心情似乎還不錯……那今天應該不會再生氣,然後把憤怒發洩到她身上了吧?…既然如此,或許,今天可以找個機會,和他談談。 兩人回到家時,養母和養父已經在家,合力煮了晚餐等著他們倆。 「歡迎、回家!」養父用仍有些不太標準的中文對他們說道,還露出溫暖的笑容。 看著這對對自己視如己出的養父母,若曉不知為何感到有些愧疚。 但那份愧疚很快就被吃驚所取代。 若暮他,極其自然地和養父母相處得很好。和先前在香港的情況又不太相同,換了個場景,如今他們是一家人,他的舉止應對,有點像在外久遊的兒子,好不容易回到家裡一樣,拘謹、親切且靦腆。 若曉不知道這是不是若暮的真心,但不得不說他的表現真的很好。就算只是假象也罷,他們這樣看來,看上去和真正的一家人無異。 若曉乖巧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口一口地把碗裡的食物扒進嘴裡。若暮和養父養母正在聊著他昨天合演音樂會後台的趣事。因為彼此都有過這般重大的演出經驗,說起話來很容易找到共通點,不出幾下便開心不已地笑了起來。 ﹍﹍﹍﹍﹍﹍﹍﹍﹍﹍﹍﹍﹍﹍﹍﹍﹍﹍﹍﹍﹍﹍﹍﹍ 近別表示: 我不會告訴你們~~看到留言滿百我太過開心,所以加更。生『文』不滿百,常懷千歲憂………XD 34 談一談,好嗎? 她沒有看著他們,而是像自己不存在似的,保持沉默。 其實這樣也好,養父母待她好,待她溫柔,但那股無形中傳達給她的壓力,卻一直令她很痛苦。她並不完美,甚至不算優秀,但為了報答他們對她的養育之恩,若曉一直是拚了命的在達成他們的要求。雖然對她而言極為困難做到,可卻還是咬牙苦撐著。 然而若暮的出現,他的完美,剛好迎合了這對夫妻。加上他那極擅為討好他人的俐落手腕,融入這家庭中是如此自然而然。因此比較之下,若曉就開始顯得格格不入了起來。 養母瞄了一眼,發現自己三人就這麼冷落了她,連忙對她說了幾句玩笑話,若曉抬頭,笑著回應。但很快地又被失去注意,她不怪任何,誰叫若暮那麼耀眼,而她如此卑微呢? 從小時候起,就一直是這樣了。 *** 一家人和樂融融地吃完晚餐後,若曉便以上樓作功課為理由,先行上樓了。她走回自己的房間,關上門鎖上,然後倚著門,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很累,一切都很累。 她對若暮的出現,到底懷抱著什麼樣的感覺?最初是單純的喜悅,再來是深沉的恨意,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現在全糾結在一起,讓她連面對自己的心,都顯得迷惘不已了。 而這份迷惑的情緒到底該怎麼解開? 「…對了,」尹伊承的話忽然出現在她腦海裡「我該跟他談一談才對。」 可是實際採取行動,對她而言還是有些困難。若曉陷入天人交戰的情緒裡,手扶在門把上,遲遲沒辦法下定決心將門給轉開。 到底,該不該現在就出去,揪著那傢伙的衣領,問他到底想怎樣…?…可是她真的不敢啊。若曉順著門面往下滑,跌坐在地板上,把臉埋膝蓋間,癟屈地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地都嚷著:「禮若曉妳這個沒出息的廢物…」 這時,從門外傳來樓下父母的笑聲。 若曉仰起臉,抵著門,呼地又嘆了口氣。 禮若暮,你當年是何苦呢? 把我留下來,自己去英國……這樣不是剛剛好嗎?你比我更適合這個家,也比我更值得擁有那些機會。 這時,樓下隱約傳來若暮的聲音,他和養父母說了些什麼後,便聽見樓梯傳來腳步聲。極有韻律節奏地,蹬蹬蹬地往上走來。走得不急不徐,甚至帶點猶豫,但無論如何,最後那腳步聲似乎在若曉房間前的走廊停了下來。 他站在門前,從門縫看見微弱的光線透出。輕輕地嘆了口氣:「若曉…妳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她嚇了一跳,猛然抬起臉,緊張地回過頭去。她與她距離如此近,只隔了一扇門。 「呃!那個、我……」她緊張地有些不知所措,他怎麼知道她有話想跟他說? 若暮手掌緩緩地貼上門,半倚著,彷彿那樣就能碰觸到她似的。他一直了解她,從小開始就是如此的——然而現在,若曉的一言一行,都想推開他。 他綁不住她,她也不屬於她。 若曉面向著門,深呼吸幾次後,下定決心地打開房門。他站在門口,手還碰觸著那已不存在的門上,有些怔然地看著她。 「若曉…」 她兩眼直視著若暮,又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們談一談,好嗎?」 她有話想跟他說。而他出於本能,他知道她要說的,絕對是他……死也不願聽見的。 他不想聽。 「妳有什麼話…站到走廊上說吧。」 「嗯。」若曉點點頭,往前踏了一步,腳尖剛碰觸到離若暮幾公分距離的地板上的那一霎那,就被若暮捉住手腕,往他的方向用力一拉。若曉忍不住「咦?」地驚叫了聲,失去重心往他那兒跌去,卻連站也還沒站穩,就被他往旁邊一推,不到五秒的時間,她已被若暮轉身拉進他的房間裡。諾大的房間,還放著尚未整理好的行李箱,床已鋪好整齊素色的床單,打掃的一塵不染。因為是今天剛搬進來入住,顯得空蕩疏離。 「要跟我談什麼?」 若暮雙眼在黑暗中閃閃發亮。他兩手臂搶先於若曉的反應時間,抵著她身後的牆,將她困在自己的兩手間,若曉惶恐不安地瞪大眼睛,用力地眨了幾下,她貼著牆,甚至還能聽見養父母在樓下的談笑聲、電視播報新聞的雜音、外頭汽車駛過的聲響。 似乎離她很遠,除了眼前的這個少年。 說來諷刺,自從碰了她的那一晚起開始,他又,更懂她了。 她的害怕、她的恐懼,她的絕望……只要一個眼神,一個呼吸的轉變,他就能捕獲住她的情緒。 因為,她在他面前總是那樣的。 若暮的臉在此時傾前,刻意與她的臉旁貼得極近。一靠近,就感覺到她因為害怕而憋住呼吸,緊張兮兮地瞪著他瞧,他失笑,卻邪惡地再次重複問了遍: 「來吧,妳要跟我談什麼?」 「談——」 她剛張開嘴,試圖吐出幾個字時,他的唇早已迫不及待地往下,擄獲住她溫暖柔嫩的嘴唇。 35 她談她的,他做他的 這次,若曉沒顧得上後果,便下意識地緊閉上雙唇,牙齒也在慌亂間咬到若暮的唇,若暮上唇一陣刺痛,她咬他?鹹味在彼此口腔間擴散開來,若曉雙眼睜得大大的,似乎沒有想到自己傷了他。但若暮卻毫不在意,對那疼選擇直接忽略,甚至惡作劇似的,淺淺地反咬了口。 痛覺順著彼此潤滑而交纏一起的舌尖,化為觸電般的麻。 若曉對自己的感覺感到陌生。她兩手舉起,想推開他那肆無忌憚的強吻,他急著索求著什麼,或者想要逃避什麼,這般摻雜複雜感情的吻讓她無法承受。 卻又無法抵抗。 若暮的吻順著她上揚嘴角往旁細碎地移動著,細膩又強勢地往下吻去,他沿著女孩敏感的頸子輕嚙咬著,柔嫩的皮膚微微發燙起來,還可感受到她劇烈的脈搏跳動聲。兩隻手無暇顧他地分別捕獲住若曉的兩隻手腕,貼上兩旁的牆面,讓她無力反抗。 他身子俯下,緊緊地貼著她,禁錮住她,不讓她有任何逃脫的機會。 「若、若暮——不、不行……」她氣息不穩,有些曖昧地嬌喘著,卻仍一如之前般奮力抗拒著他。兩人身體貼得很近,彼此的溫暖,都像火般焚燒著對方。 若暮只是面無表情地低語道:「不是要談,繼續說啊。」說著,故意在她頸肩交會的美好弧度上,輕輕地又嚙了口,留下屬於他的證據。 她要談就去談她的——反正,他做他的。 當下就打定了這般鬼主意的若暮,繼續毫無遲疑地恣意吻她。……今天早上他就很想這樣做了,卻被尹伊承那個渾蛋忽然跑出來湊熱鬧給活生生打斷了。 該死,想到姓尹的他就更生氣。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情他和若曉今天在練習室的事情,但就算知道了,老實說他反而不著急。尹伊承對若曉的興趣他一眼就看得出來,那私生活淫亂到極點的渾球要是真敢把腦筋動到若曉身上,他非給把姓尹的全身骨頭都拆散然後燒得連他家人也認不出來。 腦中全是惡毒念頭,身體卻沒有含糊地繼續完成著他一直打算做的事情。若曉微仰著臉,皺著眉試著抵拒他,他緊握住她兩隻根本反抗不了他的手,半拖半拉著往床邊移動過去。 「喂、喂喂!你要做什麼?」他瘋了不成?養父母明明還在樓下啊!若曉怒目瞪著他,身子卻也在推拉之間,半倚上柔軟的床鋪。話雖如此,她卻勉強直挺起上半身不肯就這麼就範躺下,害得她自己腰痠得厲害。 若暮嘴角噙著笑意,愉快地看著自己身下的女孩。她泛紅的臉頰,噘起的雙唇,在漆黑的房間猶帶瑩光的美眸……窗簾縫穿透進的光柔焦了她的輪廓,更顯得美麗且楚楚可憐。 若曉見若暮一瞬間像是震懾住似的恍神,趕緊把握時間,氣呼呼地抬起小臉,開始說著早就準備好了的大道理:「禮若暮,我說要跟你談談耶。你這人也真是的,老是這樣胡作非為…」 若暮輕聲地笑了,她這般碎念的模樣怎麼這麼可愛? ——可愛到…讓他想把她一口給吃了。 說不出理由,若曉忽然一陣寒毛直豎:「幹、幹嘛?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啦?」 他忽然淘氣地笑了,像個孩子。出其不意地將自己的嘴唇溫柔地貼上她的額頭,吻了一下,純粹惡作劇的心理,還不忘故作可憐地瞅了她一眼,若曉被他的這眼神堵得臉紅心跳,說不出話來。 「妳繼續說,我在聽…」 她的額間,曾經,她在五歲左右的聖誕節,發了高燒。育幼院為了辦對他們而言極為重要的聖誕晚會,竟沒人照顧生病的若曉。 那天晚上,整夜,他反覆地撫著她燙得嚇人的額頭,一遍又一遍地安慰她。她不停的夢囈,讓他害怕到幾乎崩潰。 「你——」他從來沒這樣吻過她,如此溫柔,如此甜蜜……簡直像,像漫畫電視劇裡的戀人那樣。 可是,她話都還沒罵完,若暮的唇又兀自地探下,這次,輕柔地落在她鼻尖上。還不忘呼地拂出熱息,點點散落在她臉蛋上,更加通紅。 若曉啪地掙脫開他的手掌,揚起右手著急地往他左臉頰一揮——若暮毫無困難地接住,大掌佔有性地牽制住她的腕關節處,讓她那巴掌尷尬不已地停住。然後,他轉過臉,將吻溫柔地烙上她的掌心間。 她的手,依舊是這般冷。只要天氣稍冷,她手腳就冷得像冰塊似的,還是沒改嗎? 若曉,依舊散發著他熟悉的氣息。 而此刻的他,只能,也只想,把這無法抹滅去的溫暖細細地咀嚼,然後永遠不讓自己忘記。 若曉呆呆地看著若暮吻上自己的手掌,有些困惑,也不明所以地羞怯起來。他們是兄妹,是兄妹…… 若暮淡然地睜開雙眼,他的眼在黑暗亮得簡直像有火在裡頭燃燒似的,他灼灼地盯著眼前的女孩。溫柔、深情卻又頑皮地注視著她,那片刻她的靈魂被他給勾離了肉身,被他所迷惑,為他而窒息。 他放開若曉的手,她手臂無力地垂落而下,落在她大腿側邊上。若暮兩手總算得到空閒,得以攬住她柔軟的身子,緊緊地將她湧進懷裡。 她沒有掙扎,跌坐在床角邊,背靠著床緣,被他摟住,看他臉微斜著朝她逼進,虜獲她微張的嘴唇,然後小心翼翼,試探般地親吻。 她不是對他說過了嗎?隨便他…在她身上,盡情復仇。這是她欺瞞自己的藉口,她為自己的墮落選擇了可笑至極的理由。 她被魔鬼所迷惑了。 在那一夜,她繳械投降,渴望他的碰觸。 若暮強勢地壓上她的身體,不斷侵略地探取她的唇。兩人的舌頭淫靡地纏繞交織,喘息、呻吟在耳畔迴盪。若曉兩手少見地主動環住他的頸子,嚶嚀羞怯地接受著他的吻,讓他滾燙的舌霸道地侵略,挑勾她被動的回應。 很生澀的吻,卻讓他更加……無可自拔。他的手托住她的臉,好方便他更加饑渴地深吻。另隻手,則曖昧地遊走在她的腰身上,惹得女孩羞怯地戰慄、扭動,在官能性的撫摸挑逗下,引起陣陣興奮的漣漪。 36 記住,妳是我的 「…禮、禮若暮,你這個壞蛋…」若曉喘著,掙扎地從他那無法自拔掠奪著的深吻中逃脫好能呼吸口氣。若暮的唇在還淡淡地沾有血跡,他同樣氣息不穩地輕喘著,胸膛也起伏著,眼裡閃著慾望——這讓她心跳失控地加速狂跳著,卻又害怕不已。養父母在樓下,而他們兩個在樓上房間裡做著如此羞人的事情。 而若暮從她通紅的臉龐察覺了她的心思:「若曉,妳別忘了妳答應過我的…」,然後往她小巧可愛的耳垂尖咬了口。趁著女孩被痛引去注意的空檔,托起她的腰,將她靠上柔軟的床鋪上,整個背陷進床裡無法起身。她腳勉強地揮起,卻被他的長腿勾住,成了顯得更加曖昧的姿勢。 若暮勾起嘴角,他的笑容真的很好看,有點冷,卻又溫暖,像孩子那樣天真,卻又邪惡地害人心悸。 「記住,妳是我的…絕對不要忘記,知道嗎?」他淡淡地開口,一副這是舉世皆知的常識般理所當然的態度,讓她無言以對。若暮語畢,便不疾不徐地,從她上衣下方最後一顆鈕釦,開始解起。衣服被緩緩地解開,白皙平坦的腹部線條若隱若現地展現在他眼前,讓他幾乎窒息。 若暮沒讓自己全部的重量壓上她,而是小心翼翼地撫摸過她的雙頰、怕癢的頸子,笑著看她,一臉滿足的模樣。若曉回家後,便換上乾淨的居家服,一套粉色系的短袖上衣和短裙,頭髮則用髮圈盤起,捲成一個隨意的髻束在頭後。若暮脫去少女身上的棉衣,指尖甚至還微微地顫抖著,她衣服底下仍是整整齊齊地穿著繫肩款的蕾絲內衣,都再再勾引著他前來膜拜。 他把目光自她胸前往上移,與她四目相接,若曉臉紅得像蘋果,她結結巴巴地小聲嘟嚷著:「你!你要幹嘛就快點…我怕、樓下他們……」被他這樣胡亂摸來摸去,除了癢外,居然還開始…空虛起來。腿間也在不知不覺間,漸漸濕濡起來。 「妳急什麼?不是要繼續談談嗎?」他斜揚著嘴角,壞壞地笑著。他雖也渴望著她那彷彿有魔力的身體,但他真的好想把此刻這一瞬間刻印在他腦海中,讓自己永遠不要忘記任何細節。他懷下的女孩的模樣、反應,她皮膚間微微散發的熱氣,上衣解開鈕扣裸露的美好景象。 他永遠不能忘記這一切。 於是,若暮再度覆蓋上她的唇,瓦解他的意志、阻斷她的思緒,一對溫暖的身體互相渴望得交纏在一起,氣息瀰漫在彼此耳畔間。 這次已不是強迫,而是你情我願。若曉出自自願,和她哥哥發生關係。 若暮靈活迅速地將她上半身的衣服通通寬解開,內衣被他解開取下時,她咬著下唇,羞怯地環繞住自己胸部。他起身,屈單膝跪下,跪在床前,雙手同時將她裙子慢慢地脫了下來,修長的大腿羞澀地疊併在一起,她不安地想坐起身來,卻被若暮按下,另隻手俐落地褪下她最後的一件貼身衣物。 就這樣被剝光然後壓在床上,就算是沒開燈的房裡,仍是讓她羞恥地無法言語。 手遮著胸前,腿緊閉合起,不太想被他這樣赤裸裸的注視直接瞧著,她勉強斜過身子,想盡可能閃避過他的視線範圍。 若暮真的瘋了似的愛著她這樣害羞的可愛舉止。他抬起臉,溫柔地再度吻了她,這次,若曉的反應比起之前更柔軟的些,她在這幾次激烈的吻中,總算找到些許技巧能稍微招架住他的侵略。 他不想她害怕。甚至希望她也能從中得到真正的歡愉。 但,即使一開始如此小心的試探,他現在卻早已經無法控制局面,身體倚著她嬌小的胸口,他的襯衫磨蹭過她裸露的胸前肌膚上,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襯衫下的肌肉已僵硬起來。若暮一面肆意吻她,一面愛撫她的身體,將她護胸的手拉引到他肩上扶好,她手半迎還拒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方便少年更能無障礙地親吻著她。 腿間溼的很快,他也很快就察覺了她的反應。若暮頎長柔軟的手指,也趁虛而入探進她早已氾濫的其中,惡意的輕掐了下她的花蒂,微轉、引逗,讓全身緊繃的若曉不自覺顫抖,被這樣的刺激折磨地低吟出口。 「啊…」 隨著這樣的叫聲,她頭往後仰,頸子和身子也不自主地挺了起來,若暮一首溫柔地覆蓋上她柔軟堅挺的胸部,極富挑逗性的搓揉著。唇則輕抿住她另一邊的雪峰,用溫熱的唇舌舔弄著,舌尖繞著她敏感的尖端旋轉,偶爾似有似無地勾住其然後吸允著,若曉被這樣截然不同卻同樣歡愉的撫弄搞得不知所措,只能喘息間輕輕地搖著頭:「…不…不要了……」 但被若暮忽略掉了。 他手指除了刺激她腿間的敏感點,又在此時食髓知味地往她裡頭又探進了些。若暮感覺得到她濕得厲害,微顫間陣陣稠液汩汩流下,沾濕他的手指,使得他的侵犯毫無阻礙,一路滑潤的探進其中。 他手伸進她身下時,若曉還是吃了一驚。更羞於啟齒的是,他的手竟隨著濕濡而進入了自己。若暮的手指因為彈琴,柔嫩而沒有長繭。但她還是明顯的感受到異物在自己體內,還不安份的動著,刮搔她敏感的內裡肌膚,牽引出更多的濕濡。 他也曾這樣對待過她,在香港的頂樓上那次。但這次的姿勢是橫躺著,因此,手指在她體內的感覺更明顯。 混合渴望、羞恥,種種複雜難以言喻的快感被若暮挑起,她腿的力氣逐漸鬆懈,微張著,並隨著他慢慢動起的動作抽蓄反應著。 若暮一次一次,慢慢將自己的食指、中指與無名指滑入她腿間,停了一下,然後又慢慢移動往裡頭更深入了點。 「啊!」當比自己那裏溫度低不少的手指碰觸到她體內的某點時,若曉彷彿被刺激的,掙扎地扭動了下身子,發出低喊。她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呻吟脫口而出,但她的身體卻抵不過若暮的刺激,一陣戰慄後,她弓起身子,腦海裡一片空白,迎向了高潮。 她在那迷失一切的快感中延遲了幾分鐘,腿下又是陣陣稠液流出。然後頹然地癱軟仰臥在床鋪上。 若暮俊眼微沉,彷彿只是單純的在探索她溫暖的肉體。他將手指拔出來,上頭螢亮的液體即使在暗中也是微微反著光。他把手上的稠液沿著她私處往上撫過,將她平坦的小腹留下細細的痕跡。然後雙眼緊盯著若曉,伸出舌頭,將手背上殘餘的透明液體舔進嘴裡。 37 這裡,只屬於我 若暮不太當一回事地偏著頭,像貓咪般舔著自己的手背。這是她為他動情的證據,怎麼可能會髒?髒的人,一直都只有他。 這畫面看來淫靡又刺激,對她而言實在有些無法承受。她連忙閉上眼,反正要阻止他怎樣,對她而言是沒勝算的。 而且她也多少感覺得出來,禮若暮知道他這樣的舉動會讓她…呃,有感覺,所以才會故意這樣做的——如果先忽略他是在做何等下流之事,他這種行為純粹就像是小孩子在惡作劇捉弄人一樣。 「你這人,真髒…」她有點脫力地嘟嚷了句,胸口卻一上一下大大地起伏著,仍為剛才的歡愉感到疲乏。 若暮捉狹地盯著她,微微一笑。然後,俯下身子。 這次,若曉竟主動地伸出手,回摟住他脖子,勾住他頸子,讓自己找到支撐點撐起身子來,雙腿為維持平衡不讓自己又倒回床上而纏住他的腳。光滑肌膚順勢貼合上他的胸膛,還仍感受到他不穩的氣息。她手指順著若暮頸子往下,撫過他衣物下的背脊,伸到前方,解開他襯衫下的第一顆鈕釦。 他被她的動作嚇得有些恍神,雙眼從鈕扣上往上移,怔怔地看著她。若曉故作沒事的撇開目光,低聲說了句:「只有我脫光……不公平。」說著話時,她臉頰紅通通的,卻像孩子使性子般彆扭得可愛。他眼眸閃動了下,有些愕然,手細微地動了下,腦中迅速地閃過阻止她的念頭。但他最後還是投降給自己的欲望,無論如何,他依舊對彼此軀體真正緊貼的溫暖感到期盼。 若曉手有些笨拙地解開若暮的第一顆釦子後,見他無動於衷,她只給一臉尷尬地繼續解地二顆…… 不、不打算阻止她嗎? 若暮低頭看著陷入其虎難下局面的笨蛋妹妹,無聲地失笑了。他沒有阻止她的反抗——因為這正是他所期盼的,反而伸出雙手,捧住女孩的臉,將她小臉往上一抬,讓他再度吻上她的嘴唇。 不夠,她對他的誘惑過大,害他怎麼索取也無法滿足。 若暮深吸一口氣,手覆蓋住女孩還在發抖的手指,輕輕地將雙手挪開,自動把自己解去鈕扣的襯衫褪下,往旁隨意一扔。然後把底下穿著的黑色背心脫掉,露出纖瘦卻不失結實的胸膛。 嚴格說來,這是若曉第一次看見這個年紀男孩的…半裸。小時候因為怕鬼,雖然會和若暮一起換衣服,但基本上都是背對背的,更何況當時他只是個小孩……而現在,渾然不同的寬闊,對著自己平靜揚起嘴角的少年,都已經不是她記憶中的哥哥若暮了。 所以,她出於純真的青少女情懷,飛快地閉上雙眼。手則遮住自己半張臉,悶悶地著急道:「我沒看到…什麼都沒看到!」 半退衣裳的若暮,見她如此反應,有點想笑…但卻也鬆了口氣。 他雙手撐在床上,把她困在身下。臉上帶著似有似無的苦澀,和濃濃的情慾渴望,但現在對他而言,沒有比得到她還更重要的事情。 「啊?」若曉摀著臉,只感受得到他散發的溫暖離自己很近,她剛想從指縫窺探狀況,若暮左手就先覆上她的手,擋住她眼。 「不要看喔,」他若無其事地說道,頭顱往下沙沙地移動著「因為我會對妳做很色的事情。」 他怎麼可以無動於衷地說這麼猥褻的話啦? 若曉雙眼撐大,氣得牙癢癢地想說些什麼,但嘴巴才剛打開,就聽見若暮長褲滑地的窸窣聲響,她頓時倒吸一口氣地闔上嘴巴。 她的身體已充分濕濡,那不斷引誘他的祕徑,正引誘著他去奪取。若暮身下漲得難受,他對她的欲望蓬勃地擴張而蠢動著。 若暮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怕他要是不小心又胡來,會害她受傷。他已失控好幾次了,他真的不希望連她主動的這次也是這樣的結局。他嘸出的鼻息讓接觸到空氣冰冷的肌膚立起雞皮疙瘩來。若暮深吸了口氣: 「…我,可以進來嗎?」 「呃……」他今晚的腦子是怎麼了?晚餐吃太多了嗎?早上還在練習室裡強迫她,現在卻搞什麼文質彬彬詢問她的意願? 「……隨便你。」 她話還沒說完,徵得到她同意的若暮,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將身下早已掌控住他所有理智的熱源頂進她體內。沒入的瞬間,兩人同時發出嘆息似的喟嘆。 若曉感覺自己在那一剎那被撐開了,有點疼,異樣感有些熟悉,讓她感到害怕。但若暮在自己體內,這種奇怪的感覺讓她有點不知所措起來。她手慌張地落下,攀住若暮的肩頸,不讓自己滑落,若暮慢慢地將她的腿往旁邊張開了些,同時往裡面深入進去。 若暮把她的膝蓋抵折在床緣上,一次又一次貫穿女孩纖弱的身體。 他動得很慢,很溫柔,卻又感受得到他的壓抑。 一直頂到最深的盡頭,若暮才緊抱著她,開始往後退,退到一半,又稍微用力些地推了進去。這樣來往間,兩人的距離如此緊密,如此密合。彼此彷彿一體般,若曉有些痛苦地攀住若暮,承受著他的陣陣侵略。 頻率一樣的頂入,隨著身體的擴充異物感,漸漸所習慣後,那抽送,像投入潭子的石子般,渲染起漣漪的歡愉。若曉摀住自己的嘴,緊閉著雙眼,她感受得到他的手撫過自己,他在她體中的兇猛,彼此溫熱的肌膚磨蹭相觸,她只能無力地攤在床上。 若暮手探進兩人最緊密的禁地間,唯恐快感還不夠地刺激著她早敏感不已的花蒂,隨著他的律動,這樣輕輕一揉,讓她幾乎在天堂的頂端般感受到強烈的興奮。 「這裡,只屬於我——也只能讓我進來,知道嗎?」 38 等會就不冷了 這…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若曉窘了,一時間反應不過來。身下那連綿不間斷,讓人無法招架的快感,害她無法把多於心思拿來判斷若暮這番話的意思。 身體依舊緊密地交纏在一起,她難受又愉悅地輕扭著身子。看著她因為這般激烈的性愛而迷濛了的雙眼,若暮不再多說些什麼,只對她淡淡一笑,引導著她的手環繞住自己的腰上。 若曉溫順地環住他的身子——當然,其實她對這樣直接而無隔閡地碰觸若暮,仍是有點抗拒的,但若暮就這樣抱了起來,毫無預警地站了起身。慢慢地褪離開她的身體,順勢帶出她豐沛的滑透液體,沾濕了床鋪邊緣,染上深色。 「啊!」 若曉臉色發白地低叫了聲,被若暮這樣抱起,她一時間兩腳懸空踩不到實地,為了不讓自己滑下,若曉驚恐地摟緊他的腰,雙腳也勾引似的纏上他,勉強撐著不讓自己摔下去。 若暮兩手有力地攬著她纖細的腰,站起身來往房後的浴室走去。 不會…不會吧?她瞥了眼浴室門,又急急地把目光拉回到若暮身上。黑暗中,他的五官朦朧不清,但眼底的情慾卻清晰可見。 這裡畢竟是家裡,他必須謹慎,小心不留下任何痕跡才行。所以他才選擇浴室作為場所,並非為了情趣這類的無聊念頭。而最重要的是,若暮想著,同時意味深長地看向懷裡的她,她當然不知道他的痛苦——兩人現在這樣赤身糾結在一起,他不敢在這樣毫無預防措施的狀況下,貿然要了她。 如果,只是如果……如果若曉懷了他的孩子,那麼,他與她之間,是不是就有了無法斬斷的真正束縛? 他將能真正佔有她、禁錮她。若暮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卑鄙,他處處利用她的溫柔與善良,滿足自己的欲望。 他抱著若曉,推開浴室門。沒關上門,而是抱著她直接走進浴室。感受到浴室磁磚散發出的淡淡寒氣,她身子微微地顫慄著,忍不住又往若暮捱近了些。 他溫柔地抱緊了她,把臉埋進她溫熱的頸窩裡:「冷嗎?」撒嬌似的語氣。 「廢、廢話…」她縮著肩膀瞪了他一眼,噘起粉唇低低地埋怨了句。 他讓她側坐在浴缸邊緣上,若曉肌膚一接觸到冰冷得像冰塊似的浴缸,便嘶地倒抽了口氣。雙手有些不情願地抓緊若暮的手腕,若暮看得心頭又是一緊,兩人背對浴室窗戶,百葉窗上透進的外頭路燈的光線,把一片黑暗的浴室、在其中赤裸的兩人,留下鮮明的橫光痕跡。 若暮長手往旁一伸,按下了暖房的設置,原本只剩兩人微喘聲響的空間,喀的一聲,傳來馬達運轉的雜音,暖氣也順著浴室天花板上的空調裝置慢慢充斥整個空間。 「等會就不冷了。」他一字一句低聲講著,臉上卻帶著讓人心頭小鹿亂撞起來的魅惑笑容。 「還…還是會冷啊。」被他的眼神卡得差點說不出話來,但若曉還是努力地擠出這麼一句很沒魄力的話,不想讓自己氣勢輸人。 若暮單手撫上固定住她的頸子,然後俯身深吻。這吻,吻得與之前截然不同,他吻她,溫柔而細膩,光滑滾燙的舌尖一次又一次地纏綿、舔勾,小心翼翼地試探著。手則趁她不備時探向她仍敏感不已的私處,挑逗地用食指輕觸著,當她承受不住這般突如的碰觸,仰起臉嚶嚀著時,他壞心地咬了下她耳垂,惡作劇似的又提醒了遍:「這裡是我的,知道嗎?」 說著,又不深不淺的磨蹭過她腿間,惹得若曉打了個顫,液體沾濕他的手指,使得那觸摸更加曖昧柔滑,若暮低聲笑了,聲音很是輕快:「我的妳怎麼這麼濕呢…」 “我的妳”是什麼鬼啦!若曉喘著,瞇起雙眼,無奈地咬住下唇,手使勁地揪住若暮正在非禮自己的手腕。 「哎、別…別碰了……」她覺得自己全身都怪怪的,被他隨便摸一摸,就會不住的泌液,觸摸的感覺隨著神經傳遞到腦子裡,就變成呻吟…他在自己耳邊的低語呢喃,居然也像他的撫摸一樣讓她全身軟綿綿的,彷彿輕輕吹口氣,就會全部化掉一樣。 若暮看著她紅透的臉,只覺得滿足。他的她,她的一切,所有的第一次都屬於他自己的這份狂喜,讓他無法自拔地,感到可笑的幸福。 他手指靈活的在她細嫩的大腿內側上輕轉撫過,另隻手則順著她背脊蜿蜒而上。他忽然把自己一半的重量壓上她,若曉沒坐穩,身子一下子往後倒差點摔進浴缸裡,被他往後一拉,啪啦一聲往前仆了過去,兩人就這樣倒在地板上,發出極大的聲響。 「若、若暮?」若曉睜開剛才往前摔時害怕閉上的雙眼,適應黑暗而用力的眨了眨,擔心地低喚著。 但若暮卻心虛地一個急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有點慌亂得看了眼若曉,似乎想要掩飾什麼。她背碰觸到地上鋪著的地毯,奇怪的觸感讓她皺起眉頭。若暮冷眼往旁邊瞄了下,就見他頭顱倏忽地低下,囓咬住她胸前一點,手也沒有空閒地繼續愛撫起她的身子。 「我會馬上就妳會熱得受不了——」他含糊地說了句讓人臉紅心跳的話,陣陣觸摸與愛撫都讓熟悉他碰觸的若曉被拋向雲煙高處般不住地抽蓄著。 除了浴室裡的暖氣,再加上全身血液沸騰起來似的體溫,讓她確實不再覺得冷,甚至肌膚還微微冒出汗來。若暮食指與中指剛碰到她花蒂,她便「嗚…」了一聲,似在迎合著他般的弓起身子。 若暮感覺自己的理智、溫柔和悔恨什麼的在她盈眸迷濛望著自己的那一瞬間全部都瓦解了,他低吼了聲,將她腿打得更開些,然後狠狠地進入她體內。這一次,他又再度變回之前那般的粗魯,若曉身子很緊,雖有液體潤滑卻仍進入得困難,可是他只是紅著眼,像要把她貫穿似的全然挺了進去。 「痛…」她哀嚷著,手指甲掐進若暮的肩膀裡,其餘全身卻像失去掌控般癱軟,她動彈不得,無法掙扎,只能被他壓在身下,任他蹂躪。 最原始,最純粹的結合。 浴室裡逐漸充斥淫靡的氣味,和規律的撞擊聲,兩人纏繞的身子火熱的結合在一起,若暮瘋了似的把自己的慾望盡情發洩在她柔弱的身軀上。在她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一道道痕跡,騁馳著從她身上索取無盡的溫暖。 接下來若曉幾乎也沒有辦法清楚地描述,她只依稀記得自己一下子背抵著浴缸,一下子坐在洗手槽的大理石台上…若暮始終無法滿足似的,一遍又一遍的要她,任她全身筋疲力竭,一次接著一次的向他求饒。 「好熱…」她氣若游絲地嘆了口氣,但身上的少年並沒聽見。只是反覆地搓揉她柔軟的胸,深啄她呻吟的粉唇,並繼續,發洩對她的欲求。 愛她。 他真的好愛她。 可是,他只能依靠這他倆結合的短暫時刻,感受到她的溫暖。 因為除此之外,她一點也不像他這樣的,愛他。 他的。 她是他的。 誰也不許奪走。 但是,她最終還是會主動離開他的……不是嗎? ﹍﹍﹍﹍﹍﹍﹍﹍﹍﹍﹍﹍﹍﹍﹍﹍﹍﹍﹍﹍﹍﹍ 近別說:「親愛的你們給人家留留言嘛~~~偶好喜歡看留言呢(扭)」 39 他的手,真的好溫暖 一樓,若曉若暮的養父母正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上正在重播的某交響樂團影像,演奏著醉人的曲調。陳淵把手放在丈夫膝上,少女般嘟著嘴,無聊的盯著螢幕。 亞當溫柔地望了眼美麗的妻子,大手覆上她的小手。她對丈夫溫婉地偏頭一笑,小手翻過來抓住亞當的大掌,與之親暱地十指緊扣。 「樓上怎麼老有碰撞的聲音?」她是音樂家,對聲音敏感得嚇人。 「若…若暮不是說要去整理房間,大概是在挪動傢俱吧?」養父不當一回事地回答道,雙眼仍盯著螢幕上指揮的臉。 「是嗎?」陳淵轉過臉,看向樓梯間,似乎有點不同意丈夫的敷衍,卻沒有做其他動作的打算。 *** 若曉醒來的時候,她躺在自己的床上。低眼一瞧,被子下還整整齊齊的穿著連身睡衣裙。他記得她怕黑,所以還點了盞暗燈。窗簾被拉起,空氣還透著淡淡的寒意。 她模糊地回想著,剛才兩人在浴室裡的…瘋狂,不禁臉紅起來。 在浴室裡,到了後來,她幾乎是半昏過去了,可若暮卻依舊沒放過她,仍拖著她幾乎連反應也沒力氣了的身體,在浴室每個角落都做了至少一次。 和之前一樣,他都在最後關鍵時刻退離開她的身子,最後,歡愛的痕跡幾乎整間浴室都是……想到那模糊的淫靡景象,若曉臉又更紅了。 歡愛過後,若暮抱著她早就精疲力竭、動彈不得,像沒有生命娃娃般的身體,溫柔地替她洗過澡。替她穿好衣服,吹乾頭髮,抱到床上,蓋好被子,熄燈,關門。 晚安,若曉。 他在黑暗中盯著她有點睡濛了的臉,極其溫柔地說著。 醒來後,若曉在黑暗中睜著還有些發酸的雙眼,用力地眨了眨,想消去雙眼的不適。全身都疼,又酸又痛的,連動也動不了的感覺。 可是,她的心情卻很詭異。她以為她會恨他,會對彼此肉體的碰觸感到反感…可是,她,卻覺得很幸福。對,幸福,但…她為什麼會這樣想呢?兩人之間有著這般齷齪的關係存在,但她卻覺得她似乎又看見他了。 看見他,她曾經最重要的親人、朋友,若暮。 然而,除此之外,卻還有別的東西,沉甸甸地壓在她心裡。像有顆笨重的大石頭綁著,墜入深淵底的般。 「若、暮……」她張著眼,對著天花板低喃道。他的名字,隨她嘸出的氣息間輕輕飄盪出來。 她該怎麼面對這一切? 該怎麼說服自己,她對她哥哥,沒有除了血緣關係以外的,其他感情? 最後,若曉選擇閉上雙眼。她無力,也沒有能力獨自想出一個辦法或理由,來說服自己。說她活得卑微苟且罷,但從小到大她指有這樣活過,她又能怎麼辦呢? 只要閉上雙眼。 那些事情,就不存在了。 隔天早上,一切都稀鬆平常。她醒來,換好制服,下樓和養父母吃早餐。若暮已經坐在位置上了,養父對她說了幾句最近在學的中文會話,和養母閒聊幾句。然後吃完早餐……她沒有看他。他似乎也選擇如此。 兩人,沉默以對。 最後,吃完早餐的兄妹,並肩走著,往學校的上坡緩緩爬著。 若暮走在若曉身後約兩步的距離,静静地看著她。 「妳還好吧?」 「嗯。」她知道他指的是身體,她沒事,只是肚子下有點疼,但還好,一切都還好。 「妳今天有副修課,還是自習對吧?」 「嗯…怎麼?」她立即警戒地轉過頭看著他。若暮有點無奈的笑了。 「放心,不會對妳怎樣的。」他是真的想幫她練習。 她笑笑,垂眼:「…我能相信你嗎?」 「……我保證。」他說著,雙眼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女孩,對她伸出手。 若曉屏息,一瞬間竟有些恍惚。她看著他,覺得格外陌生,就又熟悉的想哭。 所以,她把自己的手,輕輕地撫上若暮向著自己張開的手掌上。 他的手,真的好溫暖。 可是,她真有這個資格,佔有這份溫暖嗎? 40 客串登台的旁觀者 就在這個瞬間隨著她心底的那個疑問,她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這忽如的吵鬧鈴聲,始料未然地輾斷了兩人原本連繫在一起的緊密情緒。若曉嚇了一跳,反射性地抽回手,慌張地翻掏著兩邊的口袋。 「咦,手機呢?」她茫頭無措的,簡直像隻無頭蒼蠅般手忙腳亂地找不著仍不斷發出噪音的禍源。 若暮臉冷得跟冰一樣,他越過正在掏包包內袋的若曉,筆直地看向兩人身後斜坡下的轉角處,動也不動——那裡正停了輛黑色禮車,車身擦的晶亮。 「啊!找到了!」正當若曉興高采烈的發出生歡呼,高舉著手機,滑下通話鍵時,她才看見來電者的名字。 是尹伊承。 昨天他在她趕著要去上課前,強行搶來她的手機,說什麼“敦親睦鄰”、“守望相助”之類的硬是在她手機裡輸入他的電話。還在連絡人欄目開玩笑地打成『小承承』…當然,後來被她改了過來,因此,來電人顯示的是尹伊承。 她不是沒注意到頭頂上若暮利刃似的眼神,但若曉還是將手機湊進耳畔:「喂?有什麼事情嗎?會、會長…」她到底在乎他的感受,因此連語調都格外小心疏離。 手機另一頭傳來那語調彷彿也笑著的那輕快嗓音:「小曉啊,嘿~妳在做什麼啊?」 「呃、…」她迅速地瞄了眼若暮「上學路上,有事嗎?」 「啊~~說的也是,我問了個蠢問題呢。」尹伊承笑著說道。 「不過,你打來…有什麼事嗎?」老天,她只求他別在這時候打來問她湊合若暮與文娜娜的事情,若暮的耳朵靈得嚇人,要是被聽見就糟糕了。 「妳好冷漠喏,我們現在可是戰友同盟欸。」尹伊承頗為不滿地埋怨著,嘖了幾聲「妳是不是在忙啊?喔,對了…今天中午我們約在學餐吃飯吧,這樣可以邊吃邊聊…那、件、事如何?」 聽見他那刻意加重的語調,若曉手大大地顫抖了一下,顯些摔掉手機。她臉色越來越慘白,聲音也極不自然地往上提高:「什、什麼…這個……」 「哈哈,不過是吃個飯而已別一副我隨時會吃了妳的表情嘛~~」尹伊承輕笑了幾聲,隨即像變了個人似的壓低嗓音「還是說,妳哥哥連讓妳和誰吃飯,這種事都要管啊?」那聲音刻意放柔,卻聽得讓人不寒而慄。 「我…」若曉急急地抬起眼看向若暮,他沒有看她,而是瞪著遠方。她結結巴巴地猛搖頭起來,還急著擺著手否認著「我知道了,吃飯對吧?我會去的。」 「啊,那麼就說好囉。」尹伊承似乎很滿意,他大約和她交代了幾句,便迅速地結束了通話。 若曉鬆了一大口氣,將手機放回口袋。 「是誰?」剛結束一個,另一個馬上發難。 她抬起頭,怯生生地回望著若暮沒有太明顯表情,卻明顯看出他的怒意——雖然並非針對她,而且極為壓抑著。若曉有點心虛地搖了搖頭。 「沒什麼,只是朋友約想吃個飯。」 「朋友?」尹伊承……對她而言已經像是朋友般親近的存在了嗎? 若曉勉強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笑著往前繼續走:「走吧,要遲到了!」 尹伊承舒舒服服地斜躺在舒適的小牛皮椅上,把玩著手機,滿意地回味著他剛才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剛才,他剛好看見那對兄妹的背影,便要司機先停車下來。他刻意停在那裡,觀察他們有些生澀卻又熟悉的曖昧關係。 這對雙胞胎,真的很具有觀察價值啊。彼此了解,卻又拚命否定著這份情感,互相傷害,可依然不願對方痛苦的矛盾,都讓他這個旁觀者越看越覺得精彩,甚至忍不住想鼓掌了。 但…說也奇怪,他卻在剛才兩人情緒最為親近的那一剎那,忽然感到厭惡。那也不是單純的反感,而是嫉妒。他對他們感到強烈的恨,他沒有的東西,他一直殷切盼望著的東西,他們憑什麼極其自然地擁有著? 尹伊承控制不了自己,他幾乎想也沒想的,拿起手機撥了電話給禮若曉。 破、壞… 他不惜一切手段,也迫切渴望想破壞他倆。 而當她電話接通的那一瞬間,禮若暮就瞧見他了。他越過若曉,冷冷地看著尹伊承。若暮認出他家的車子,也透過車窗看見他的臉。 當時他臉上的殺氣,可真夠讓他再細細回味一番呢。 「…要開車了嗎?尹少爺。」司機小心地透過後照鏡觀察著後座少年的反應,試探地問著「再不趕快您就要遲到了…」 「啊~明白了,接著的路我走上去就行了,你先回家吧。」他衝著司機一笑,順手抓起一旁的包包,也不等司機回應,便推著門下車了。 今天,會有更多好戲可以看了吧。 41 是她、還是他的痛 若曉的目光歉疚地落在她前方五步距離的少年肩膀上。她看不見若暮此刻的表情,也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麼,只能默默地跟在他身後。自從他們走進學校大門起,便開始成為他人的目光焦點,她卻什麼也沒注意到,只是跟著若暮繼續往前走。 她的哥哥,真的長高了。走在她前面,就像堵牆立著似的高聳。身子修長又優雅,褪去她記憶裡的年幼稚嫩,現在的他,即使穿著制服,還是可以隱約看見他變得寬廣的肩膀弧度,俐落地挺起白襯衫的線條……真的很好看。 若曉被自己的想法弄得臉又紅了。她搖頭,想甩掉腦子裡充滿的想法——對若暮十七歲的模樣所感到的開心、慶幸,以及其他複雜的情愫。 這樣的他,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救他的…若曉垂著眼,胡思亂想著。她沒聽見他嘆息,也沒看到他停下的腳步,就這樣直接地往他背脊紮紮實實得迎面撞上去。 「痛!」她悽慘地發出了聲哀叫聲,痛死人了,害她連眼淚都噴出來了。 哥哥似乎也沒有料想到她會看也沒看的就撞過來,慌張地轉過身來,手比他心中的顧忌伸得還快——他抓住若曉的手腕,把她展向自己,想檢查她有沒有受傷:「沒事吧?」 但她飛快地甩開他的手,那動作之快,幾乎是想也沒想的無意識動作,若曉往後退了兩三步,尷尬地傻笑著。 「沒事、沒事!」光說怕他不相信,她還勉強擠出個笑臉,結果眼前出現的是張極為陰冷的俊容。 若暮手掌還維持著剛才抓住她的姿勢,停在半空上,臉上的表情很難看。有點像被最討厭的人賞了一拳似的,受到打擊、不可置信,以及逞強。他盯著活像被捉包般害怕小心的妹妹,彷彿想要揪出什麼地瞇起沉黑的雙眸。 若曉被這樣的眼神看得全身寒毛直豎,不寒而慄。她沒辦法動彈,雙眼也沒辦法轉開,只能這樣被他牢牢的目光虜獲,睜大雙眼反望向若暮。他從她清澈的雙眼看見自己的倒影,他跟她真的很像,每種熟悉,對他而言卻全又是一次傷害。 她永遠不可能是他命中注定的,戀人。 因為她是他的,妹妹、另一個自己、唯一的親人。 他唾棄自己,卻又無法放手,在他心中這樣的拉扯間,只剩撕裂般的劇痛。 「妳不要忘記,我們兩個的關係…」最後,他只啞著聲音,在她耳畔丟下這一句奇妙的話來,然後,轉身就走。 我們兩個的關係… 她站在無人的走廊上,看著若暮越走越遠的背影。兩個身影,各自在狹長寂靜的走廊端上,剛升起的陽光金黃的刺眼,渲染了這一幕,將他倆的影子拖了老長,宛如寂寞的延伸。他簡直是在逃避般的轉身離去,因為他再痛、再恨……她也不會了解他,其實只是在對他自己惱怒厭惡,只是因為他瘋了似的愛她。 這種畸形的愛情,他又該怎麼對她解釋? 所以,若暮在毫無辦法的絕望情況下,選擇狼狽逃離。 他先轉身,是因為不願看見她先離開的背影。他再也不想被拋棄,那種生不如死的地獄盡頭,他再也不想體驗了——就算只能維持這樣的『關係』,他也甘之如飴。 金黃色的陽光耀眼得叫她睜不開眼,陽光彷彿把所有情緒、畫面都凝結在那一瞬間。 她,和他,以及他們的影子。 若曉揹著書包,怔怔地望著她哥哥。她沒有說話,甚至腦中也是一片空白,忽然, 胸口疼了起來。她吃痛地撫上胸口,安撫似的拍了拍心窩。忽如的痛讓若曉有些喘不過氣來,忍不住彎下身子,平穩了自己的吐息。待胸悶慢慢消失後,才站直身子。 這痛…是她,還是他的痛? 而若暮,早已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上了。他沒有回頭看她…… 畢竟,即使他對她再溫柔,那又如何呢? 她一輩子都不可能愛上他……但她為何會心跳加速,為何會有著奇怪的期待?她到底,在迷惘什麼?昨天,她確實是自願的,但如今的她,卻只感到害怕。總覺得自己似乎犯下了無法彌補的致命錯誤……她沒辦法形容,也不敢再探究。 *** 上了一個早上的課,若曉差點忘記——或者也可以說是想裝死混過去,她和尹伊承的午餐聚會。結果那傢伙也不知道是猜透她心思還是真的閒閒沒事,居然在還沒下課前就大咧咧地跑到教室外對她猛招手。 「唷~~小曉!吃飯囉!」他居然視旁人為無物,當著還在講台前口若懸河的樂理老教授的面,單手推開窗戶,將半個身子倚上窗檯,衝著坐在靠窗第一排最後位置上的若曉笑著。 「你…現在是在上課啊!」若曉臉慘白,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急忙地往教授方向看過去……不只樂理教授,全班的同學也都說好似的把臉轉向她的位置。 完、蛋、了! 一看那情況她馬上就知道不妙了,再轉過頭去看向尹伊承,他呵呵笑著回望著她,還不忘故作無辜的歪了下頭。 這傢伙是故意的嗎!故意這樣來鬧她的嗎? 「教~授~真是對不起,現在去學餐才不會沒有位置嘛。所以我想先把可愛的禮同學帶過去,應該不會打擾到你吧?」 「Que……」 「OK、OK,那就這樣囉~~」教授嘴根本才張開,發出第一個音而已好不好!這傢伙為什麼會擅自判斷成他是答應了咧?「走吧,快起來啊小曉?」 「你怎麼可以這樣理所當然啊?現在還在上課耶!」若曉全身都緊張起來,全班的視線赤裸裸地集中在她身上,她放低音量,怒目瞪著尹伊承。 尹伊承眨了眨眼,似乎很困惑:「可是不快點等下人會很多很擠喏?」 「這不是重點吧!」 「好,那我們先走囉~各位再見啊~~記得要乖乖上課喔!」尹伊承居然笑得天真無邪,他非常俐落敏捷地從後門走進教室,拉起若曉的手轉身就走。臨走前還不忘帥氣地對所有人揮了下手,順便對一旁臉紅著的小女生眨了下眼睛。 若曉被他拖著,穿越過校園操場旁的花園小徑,往學生餐廳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她試著甩開他的手卻徒勞。他走得輕快,甚至身體還愉快地擺動著,哼著歌一副要去遠足一樣的愉快模樣,抓住她的力道卻緊的嚇人。 剛才全班看她的感覺,比之前起來似乎又有些改變,但那樣的眼神對她而言是陌生的,該怎麼形容呢?羨慕……嗎? 他們為何會用這種表情盯著自己,這點若曉想不透。她只是像要被拖去屠宰場的小牛般死命掙扎著。 「放手啦!尹伊承!」 他頭沒完,歌繼續哼:「叫小承承。」 小承承!小承承你個大頭啦!但這樣的怒罵她沒說出口,她只是咬著牙,以騰騰殺氣瞪著身前的少年。他身上還隱約飄來絕非男性使用的甜甜香味,若曉腦子裡忽然想起若暮前些時給她的警告。 嗯,不知為何感覺真的有幾分道理——「會長,請你放手好嗎?」她加重語氣,也抗拒似的停下腳步,手被他往前拖了幾步,很痛。但若曉卻沒有再妥協的意思。 尹伊承總算回過頭來,不解地看著她幾秒,然後對她燦爛一笑。 「有點遠,給快點才行。」 「啊?」 「不快點佔位置的話會很麻煩的~」尹伊承輕鬆自然地開口道,又拉起若曉的手,繼續往前走——若曉直到被拉著走出校園側門時,才知道他們要去的根本不是學生餐廳,而是臨近學校旁的一座小咖啡廳。仿歐式的二層樓建築,乾淨的落地窗搭配庭院放置的幾座遮陽傘,樹蔭遮蔽著,散發出悠閒的午後氛圍。 對逃學行徑完全無悔的尹同學,自然而然地往餐廳門口走去,推開門,門上掛著的鈴鐺響了幾聲,服務生驚訝地跑了出來。 「麻煩你,兩位。啊~我要樓上的位置。」 「啊?可、可是已經…有人預約了……」服務生很是惶恐地眨了眨眼睛。 「沒關係,她不會介意的啦。」尹伊承笑了笑,愉快地爬上樓梯。若曉猶豫了會,最後還是跟在他身後,和服務生一起上了二樓。 42 妳對妳哥哥的態度很不一樣 二樓空間不大,簡潔的擺了兩張大桌子,有點像包廂的感覺。但尹伊承連看也不看,逕自往前走了幾步,推開原本關上的落地窗扇,外頭的寬大陽臺上擺著兩人座位的圓桌,桌上還擺著插了隻白玫瑰的玻璃瓶子,在當午陽光下顯得生氣蓬勃。 尹伊承一副自己家似的泰然自若走了過去,拉開其中一把椅子,抬頭對若曉笑了笑:「請坐。」 「呃…」她猶豫了下,最終還是乖乖地在那位置上坐好。待她坐定,伊承便轉身走到對面的位置上坐好,還不正經地翹著腿,對一旁的服務生笑了笑。 「今日主廚特餐兩份,飲料餐後再送上來。」 「是…是的,尹先生。」服務生慌慌張張地鞠了個躬,看來不是第一次被尹伊承這樣瞎鬧過了,他迅速地往若曉瞄了一眼後,便鞠躬轉身離開了。 「不知道今天的主菜是什麼?這裡的東西很好吃喔~」他托著腮,興致很好地對她說道。若曉卻只是僵硬地點了下頭表示聽見了。 看她明顯萬分不自在的模樣,尹伊承笑得燦爛,卻故意什麼也不說。兩人間便保持著這樣緊張的氣氛,開始陸續用餐。 首先端上來的是口味清爽的沙拉、滋味濃郁的濃湯和烤得香脆不已的麵包……全都相當美味,但若曉卻拿著叉子撥弄著盤子裡的食物,難以下嚥似的嘆了口氣。 相比之下,坐在她對面的尹伊承卻像幾百年沒吃東西般大快朵頤著。 「好吃吧?小曉。」尹伊承相當豪邁地捧起碗一口氣乾了全部濃湯後,呼了口氣,對若曉眨了眨眼。 「……唔。」她勉強應了聲,嘟著腮幫子,拿著叉子死命戳著盤上的生菜葉。 她腦子怎麼有種遇上鴻門宴的感覺啊? 「妳就別悶了,等會吃完我們再來想辦法吧?別擔心了~」 ……你這樣說我不是更擔心嗎?若曉聽到後,表情整個更淒慘了,她覺得自己此刻根本是刀俎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稍後,主餐送上來了。 今日主餐是清爽烹調的白肉魚,奶油醬汁聞起來相當滑順香濃。尹伊承看到後很開心地哇啦哇啦叫個不停,拿起刀叉熟練地品嘗起來。若曉看著他,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她其實沒有什麼食慾,特別是知道尹伊承這次找她出來的真正理由。她現在的心情很混亂,連自己的行為都沒辦法準確說出理由來說服自己了,何況是跟尹伊承討論這些事呢?雖說他或許是真的想幫她,但那些心動甚至墮落,她還是依舊無法對他說出口。並非信不信任尹伊承,而純粹是羞恥心的問題。 吃完餐點後,尹伊承向過來收拾餐盤的服務生點了兩杯熱的薰衣草花茶。薰衣草那令人放鬆的香味,隨著杯子在陽台上擴散開來,十分迷人。尹伊承拿起茶杯,抿著喝了一口,他喝茶的模樣相當優雅,和平常褲紈子地形象的他截然不同。 若曉看著他的樣子,不自覺有些恍神。 「幹嘛看我看出神啊,真有那麼帥?」 「呿…」 他捉狹地對她頑皮一笑。放下茶杯,將雙手交疊擺在餐桌上,稍微斂容,面帶幾分嚴肅:「所以,妳昨天和妳哥哥談過了嗎?」 「呃……」談、談過了…是試圖談過了,但還沒談完,就談到床上去了……若曉臉變得通紅,她結結巴巴地猛搖起頭來,清了清喉嚨「咳、咳咳咳,還沒…還沒有機會。」 「咦?我還以為你們大概談過了呢。今天看你們相處的氣氛挺和諧的啊?」 「……你是在哪裡看到了啊?」她記得她和若暮今天都沒什麼互動,這傢伙怎麼會這樣說? 尹伊承輕勾起嘴角,他當然不會說出他偷窺的事:「難道不是?你們總不會又吵架了吧?」 「沒有。」她飛快地拿起茶,喝了一口,茶很燙,香味很濃,自喉道滾落而下時,彷彿全燒了起來似的。若曉簡單明瞭地否定了「我們沒有吵架。」 「嗯……可能是我漫畫看太多了啦、」他扶著後腦勺哈哈一笑,刻意露出玩笑般的無奈神情「可是啊,我覺得若曉妳對妳哥哥的態度很不一樣呢……」 「不、不一樣什麼?」那一瞬間,她心臟似乎停止了。 「怎麼說喔?…妳是不是喜歡妳哥哥?」 所謂一針見血,這一直是尹伊承擅長玩的把戲。 若曉嘴唇全失去血色,還微微發抖著:「怎麼可能…我跟他之間,有點誤會,所以……」 他直接打斷她的辯解。 「妳說過,若暮恨妳對吧?可是…妳會不會喜歡著妳哥哥啊,不是親人間的喜歡,而是戀人——」 「不是的!絕對不是!」若曉激動地站起身來,雙眼直視著尹伊承,不自覺放大音量「我跟若暮不是那樣的!他只是在報復我丟下他去了英國,所以想讓我痛苦而已!我對他、我對他…」 最後,她拚命否定地搖著頭,無助地把話說完:「只是歉疚,還有…對不起,而已…」 「可是,妳這樣處處忍他讓他,不覺得有些過頭了嗎?你們可是兄妹耶,還是雙胞胎兄妹喔。這種關係,我是說妳自己個人的感覺啦…妳不會覺得,有、點、噁、心、嗎?」 44 即將凋零之花 少年陰冷地笑了,只有那一瞬間,不著痕跡地從他那張和諧俊美的臉上閃過。轉眼之間,他又是那個親切而溫柔的尹伊承: 「好,我答應妳。」 「…真的?」 「嗯,這種事情沒什麼好拒絕的吧?」他大哥哥般地摸了摸若曉的頭,笑得和煦如陽光下的春風般溫暖「這是我自己提出來的主意嘛。而且,感覺很有趣耶~我們是月老了喔!」 她勉強地笑了下,點點頭。老實說,她一點都不覺得有趣,而是腦中只想得出這個主意。 因為,她很有可能真的愛上他了,愛上禮若暮,愛上她親生雙胞胎哥哥。她大抵是被蠱惑了,被他那熟悉又懷念的溫柔徹底動搖了。他不愛,他恨她。 她也應該如此回應他的,對他,對若暮,恨之入骨地恨,恨他在她身上烙下的千萬傷痕,恨他對她的蠻不講理。 「其實,文娜娜是喜歡若暮的。」 尹伊承毫無預警的這番話,讓原本握緊雙拳想事情想得出神的若曉馬上抬起頭。 「真的?」 「而且妳不要看她那樣,她其實是個好女孩,只是任性慣了。文娜娜不是壞人啦,只是不善良點了,而已。」 「…所以,她跟若暮在一起的話,會幸福吧?」若曉轉頭看著尹伊承,不太明顯地勾起嘴角——這樣的笑容很適合她,淡淡的,雲淡風輕,有點不食人間煙火的飄渺,像晚春即將凋零的花,美,卻隨時即將消殞。 會幸福嗎?當然不可能,不,這種事當然沒有絕對的定論。禮若暮根本不愛那個叫文娜娜的女孩,他唯一瘋狂般迷戀著的人,至始至終都只有尹依承眼前這個叫禮若曉的少女。文娜娜那樣自恃其高的性格,向來不會對其他人付出自己的真心——這點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不是嗎?可是尹依承沒辦法揭穿這個真相,他不忍心拆穿這個他自己設下的虛偽…此刻他甚至還慶幸自己胡說了這個謊。 因為,若曉必須那樣相信。 她只能欺騙自己,騙自己不愛若暮、不愛她哥哥,討厭他、憎恨他…沒有這樣的謊言,她註定會崩潰。 若曉也只能這樣相信,相信若暮和另個女孩,會幸福。 這是她唯一能下的最後籌碼了。 *** 所以,若曉和尹伊承兩人,正式結盟了。說實話,有了尹伊承這樣的人在身邊,對她而言是戒慎恐懼的,但再怎麼說,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孤軍奮戰來得好。若暮可以繼續恨她、討厭她——那樣最好,但他必須試著去愛上其他女人。就算不是文娜娜,他身邊總還是必須要存在另一個女孩才行。 一個除了禮若曉以外的女人。 結果,她就在陽台窗口看見了意想不到的人。 文娜娜,和上次那位應該是她家管家之類的女子。 她穿著制服,手肘上掛著校外外套,今天將長髮分成兩邊束成兩條馬尾,相當可愛。但她剛看見尹伊承和若曉時,她那甜美的臉龐立刻厭惡地皺了起來。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她們身後出現慌張跟上來的服務生。 「唷,文家大小姐怎麼這麼早就大駕光臨啊?」尹伊承甩了下手,歪著頭看了眼手錶「明明平常都是一點整來,現在才不到十二點半耶。」 「我明明說過這裡中午時段我全包了…」娜娜面無表情地回過頭,只看了後面腳還跨在最後一階樓梯上的服務生,他一接觸到娜娜的目光,就像被捅一刀般停止動作。 「那個、那個真的很對不起…文…文小姐……我…」 「呵呵,妳何苦為難別人呢?人家也只是在做生意。多筆生意、多點收入嘛。」 明明就是你害得人家落得這種慘劇的好不好!裝什麼好心解圍啊還根本是幫倒忙!!! 除了嘴角微抽的若曉,一臉要痛哭失聲的服務生心裡大概也是這樣想的。 「你真的很礙眼,可以不要老出現來礙我的眼嗎?」 這兩人的氣氛不太對勁,感覺就是很…有深仇大恨這種過節,嗯、她也大約知道這種豪門恩怨商場官鬥是很恐怖的……所以,若曉呆呆地看著這兩人間的不尋常交鋒,她當下的唯一念頭,就是:閃! 「我、我午休預約了琴房,先去、先去練習了…」她不太明顯地往旁邊挪了點過去,想逃開這個一觸即發的戰火地帶。 「妳,給我留下。」文娜娜優雅地將外套遞給身後恭敬接過的女管家,極其冷靜地冒出這一句。 「啊?」 「然後,姓尹的——你給我消失。」 「喲~我真的那麼不堪入目嗎?人家真的好傷心來著~~」尹伊承摸著後腦勺,相當自然地往樓梯間走去,無視若曉睜大的求救眼神。 「那就放學後見囉?小曉~」 然後,尹伊承就真的不顧若曉的死活,走了。 那她該怎麼辦啊? 娜娜微撇著臉斜盯著若曉,不屑之情毫無保留。她真的是個相當率真、不矯情的人,像朵帶刺的紅玫瑰,優雅而傲慢,卻美麗得叫人屏息。 「現在,雙管齊下,是嗎?」 「什、什麼?」她沒聽懂。 也沒料到娜娜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地拿起桌上的水杯,往她臉上一潑。 43 是不是喜歡上哥哥 尹伊承說這話時,刻意收斂起剛才的嬉皮笑臉,眼神凌厲地盯著眼前激動站起的女孩。他那一字一句像千刀萬箭般飛向她,她毫無防備…連閃躲也不及,臉龎僵住,狼狽不已。 覺得噁心嗎?她應該這樣想…不是嗎? 可是…可是若曉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感覺。她對若暮的感覺——沒有噁心。沒錯,或許她確實應該感到噁心?排斥他的吻、抗拒他的愛撫,抵拒他一次一又一次的亂倫行為…… 可是她沒有,昨天她甚至是自願性的。沒有掙扎,沒有拒絕…她明明知道若暮對自己的索求是為了報復,但她卻主動迎合… 她並非是真心無悔的容忍若暮,對他心懷愧疚所以任他為所欲為…… 對,這樣說來,真正犯下決定性錯誤的人,是她。 她不排斥與若暮的關係,甚至樂在其中…嗎? 若曉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纖弱的肩膀微微顫抖著。她此刻就像被拋進汪洋大海的一艘紙船,在狂風暴雨中被滔浪無力地推著往前,隨時都會被海水翻覆沉底。 「妳還好吧?沒事吧?小曉…」尹伊承擔心地看著她,警戒地站起身來,伸手往前想要扶住她的肩膀。 他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禮若曉現在極端混亂,她動搖了,徹底的動搖了。尤其在他這個局外人面前被揭穿事實,那些隨著她不斷質疑自己的困惑、羞恥和慌張,從她那頓失血色的臉上全可清楚得一覽無遺。 尹伊承其實有點吃驚,他並沒有想到禮若曉的反應會這麼大,原本他只是打算稍稍讓禮若曉產生對若暮情感的困惑,替這兩個人的感情加個溫看能不能讓進展快一點,但這次他沒控制好力度嗎? 她似乎真的嚇到了。 也就是說,這女孩對她哥哥的感情,原比他預期的更濃烈不少哇。 而且不只他,禮若曉自己也沒有察覺到她情感是如此劇烈——就像火一樣,能燒傷他人,卻也必定會落得自焚。 若曉輕輕地撥開他冰冷的手,勉強笑著搖搖頭:「沒什麼,只是有點不舒服罷了。」 「我看妳剛剛的表情簡直是像見鬼似的,妳真的不要緊嗎?」 「當然,我沒事。」若曉吐了口氣,再度搖頭否定。她臉上毫無血色,聲音卻超乎想像的冷靜。 「妳的身體果然也不太好啊,先坐著休息一下吧?」尹伊承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挪開椅子讓若曉坐回座位上。他則站著,手撐在桌上,從上往下睨著她,輕聲再度確認道「……妳確定妳真得沒問題嗎?」 「嗯…當然,我只是有點喘不過氣來而已。」她鎮定地回答他,手撫上胸口,吐息著平穩原本急劇的呼吸。 尹伊承說得沒錯,她確實該對若暮的觸摸感到噁心才對。那樣才正常,他們是兄妹,只擁有彼此的僅存家人。這樣緊密的血緣連繫下,那樣的關係是扭曲的,畸形的。 但是,她到底為什麼會迷失在其中呢?難道她真的…真的像尹伊承所質疑的那樣……喜歡上若暮了嗎? 她的初吻,是被哥哥所奪走的。 她的第一夜,也是給了他。 所以…她能說,她的初戀,是她的……哥哥嗎? 「尹伊承…我能請你幫我一件事嗎?」她低著臉,他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卻被她這樣忽如的疑問嚇了一跳。 「……妳說。」 若曉緩緩抬起臉來,她似乎在強忍眼淚,嘴唇都還微微地發抖著,但即使如此,她仍沒有流下半滴淚水,逞強又倔強地強忍著。她這般模樣,真的是說不出的惹人憐愛,她乍看脆弱,彷彿不堪一擊似的柔弱,但卻依然能支撐住不讓一切崩解離析。 第一次,尹伊承對這個女孩產生了敬意。 畢竟,有多少人能在被命運狠狠玩弄過那麼多次後,依舊擁有那樣的眼神,那樣的姿態? 很多年後,每當尹伊承看見美得叫人屏息的某片刻風景——也許是一片毫無盡頭的草原、暈染帶有胭脂色調的黃昏天空…他依然會常常忽然想起,這個名叫禮若曉的女孩,和那時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不知為何,她和《小王子》中的某個形象似乎重疊在一起,深刻地烙印在他腦海中了。像那片讓狐狸想起小王子的金黃麥田,有點孤寂,卻又暖暖地縈繞在心頭……而禮若曉也許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在這一瞬間打動了這個早已習慣殘忍的少年。 「你說過…要湊合若暮和文娜娜,對吧?」 「是啊…怎、怎麼了?」他那時候是想要刺激一下她,但並沒料到她會再次提了出來。 「請你幫助我,讓我哥,真心愛上文娜娜…不對,讓他試著愛上任何人,好嗎?」 尹伊承有點愕然,他呆呆地看著若曉,甚至連平常刻意展現的無害微笑都忘了。她在說什麼? 「讓妳哥哥…真心愛上別人?」 「我知道這很困難,但是…」她手撫在她頸子上,表情堅決,毫無動搖「我覺得,除了這個辦法之外,似乎沒辦法救若暮了。他不懂得什麼是愛,被對我的恨沖昏了頭…現在的他,必須…打開心接受別人的愛才行。」 「結果,妳現在真的是在利用娜娜了哦?」 「我、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若曉慌張地往後退了幾步,拚命擺著手否定著。她不是想用利用文娜娜。只是她眼下除了這個希望,沒有任何辦法了。 讓他愛上別人,任何人都好…她希望他能獲得幸福。 然後,放開她。即使是殘忍地甩開她的手也好,總之…她再也不能縱容這一切繼續發生。 ﹍﹍﹍﹍﹍﹍﹍﹍﹍﹍﹍﹍﹍﹍﹍﹍﹍﹍﹍﹍ 新建了咱的FB後花園,小可愛們快來這調戲~~求罩求調戲啦!!!!! 打“近別”就可以找到人家了→→/jinpieh 45 寄生 若曉從來沒想過,臉上被潑了杯水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震驚、無法閃躲,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任著冰涼的水花,朝自己臉上飛灑過來,一剎那間,頭髮間滿是水珠,胸前的襯衫也濕了一半…瀏海還滴著水,溼答答的制服緊貼著她的肌膚,狂跳不已的心臟聲咚咚地劇跳著。很異樣的感覺,又是那種被泡泡包圍的不真實感。 女管家似乎也很驚訝,但卻除了眼眸中那一閃而逝的疑惑外沒有其他動作。服務生自己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的局面,因此也只有不忍地低下頭。尹伊承早走了,在場沒有人能出手幫助若曉。 被這樣一潑,若曉先是嚇著了,她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文娜娜微揚起下巴,冷冷地盯著她瞧。 「我說過,我最討厭你們這種窮酸的人,對吧?」 「……」她說不出話來,腦子轟地一聲全攪在一起,沒辦法轉化成語言發出聲來。 「窮酸,外表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內心卻總是貪得無厭——」文娜娜獰著臉,一字一句慢慢說著「真讓人噁心。禮若暮有妳這樣的妹妹…怪不得他要那樣活著了。不要什麼也不做只懂得依賴別人、利用別人讓自己茁壯。妳們這種人不是以人的姿態活著,而是寄生。」 文娜娜從未這樣對一個見面不超過四次的人說出這樣的話——其實,她並不是單單對著這個陌生少女說,而是在對一個跟若曉很相似的女人說話,一個讓她曾經相信過的世界徹底崩毀,奪去她一切的女人。 禮若曉跟她很像,尤其是那副怯弱、不敢反駁的可憐表情、緊張時低著頭的動作…都比那女人的親生孩子還神似太多了。娜娜接著想起那個男人…那個名義上是她父親的廢物,也曾不只一次哀求似的為那女人辯解過,她不是壞人、她很善良,或者她從來不是故意的…… 那些自以為是的大人從來不知道,所謂的無辜,也是一種殺人的凶器。 這樣的傷害是絕對的,恐怖且無法忘懷的。文娜娜始終懷抱著這樣的警戒長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而她恐怕一輩子也無法拋開那樣的陰影,所以她討厭禮若曉,完全是連理由也無法準確說出的本能性排斥。 「…我…我在外人眼裡,果然就是那副德性嗎?」好不容易,若曉才鼓起最後的力氣,盯著眼前少女的雙眼,輕聲問道。 她以為娜娜只是任性又自我的千金小姐,沒有料到她會說出這番話。不要什麼也不做只懂得依賴別人、利用別人讓自己茁壯…這種人不是以人的姿態活著,而是寄生……她說的,全都是正確的。 文娜娜沒有回答,她有點吃驚。因為這個女孩,並沒有像她記憶中的那女人一樣,一被辱罵嘲笑,就睜大雙眼,不停地發抖,斗大的眼淚像不用錢似的唗唗嗦嗦地奪眶而出…她沒因這侮辱而生氣,甚至沒哭。她沒有那些反應,只是望著自己,淒然地笑了。 「…說的也是呢。」若曉有點無奈地對娜娜笑著,歪著脖子垂眸,輕喟了一口氣「可是老實說,我一直過著別人規劃好的人生,從來沒有自己決定過自己的人生…所以,我連自己到底想要什麼,都不太明白呢。我一點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也不想利用別人……」 她以手背揩去臉上的水珠,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裳和沾濕的手,表情平靜、苦澀而又帶點些許自厭,這種種不經意的動作,全被文娜娜看在眼底。 若曉也不知道是什麼力量撐住她自己,但她沒有畏懼,也不曾惱怒,只是試著陳訴事實。她也真的很想,自己來決定自己的人生啊。擺脫養父母裝扮洋娃娃的膚淺疼愛……逃離…若暮把她逼到走投無路的感情…… 「當你們有能力可以主宰自己的命運,甚至支配別人的明天時…妳有沒有想過,或許有人,世上真的有這種人,只能隨波逐流地苟活著?我們也不想這樣卑微的活著,但除了這種生存模式,卻真的再也找不到別的方法了……」若曉覺得腹部空蕩蕩的,好像五臟六腑全不見了。剛才和尹伊承吃的那頓飯,也似乎已經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還有,請不要用窮酸形容一個人,文娜娜小姐。特別是窮這個字眼,妳沒資格說。」 她首次當著娜娜的面,直呼出她的名諱,眼神堅定,無懼地注視著剛對自己潑水的少女。最後那句話讓文娜娜回過神來,她往前一步,咄咄逼人: 「妳說什麼?」 若曉沒有退縮,她此刻心中正颳起極為劇暴的狂風:「妳的富裕,妳的高貴,都不是靠妳自己的努力吧?……照妳那樣說,妳不也利用了妳的父母嗎?」 若曉看見文娜娜被擊中要害似的惱怒神情,知道自己戳中這故作傲慢女孩的傷處。但她卻賭氣似的站住不動,直勾勾地迎向文娜娜的雙眼,因而沒漏掉她一閃而過的動搖。那一瞬間,若曉恍然大悟,娜娜是用那身銳利的刺來保護自己,而真正的她,或許比若曉想像中還來得脆弱。 「禮若曉!妳——」娜娜倒抽一口氣,不顧周遭還有他人在看,竟朝著若曉的臉揚起一隻手—— 「娜娜小姐!」管家見著自家小姐的失態,一時慌張地喚了聲。 反正逃也逃不了了,若曉索性直接認命地閉上雙眼。她這番話確實過於狂傲,會惹惱自負的文娜娜也是理所當然。 被打也好,反正她也活該被打…… 但,預料中的火辣辣巴掌…卻遲遲沒有落下來。一秒、兩秒……呃未免也真的等太久了,總不會女管家壯烈成仁,跑來阻止自家主子了吧?若曉不得已,只給睜開雙眼。也在同時,輕輕地一聲啪,一片柔軟而微涼的布質貼上她的臉頰。 若曉睜大雙眼,文娜娜手拿著絲質手帕,瞪著自己瞧:「喏。」 「欸…?」 文娜娜一臉不耐煩地拿著手帕堵了堵若曉的臉頰:「手帕,給妳。」說著話時,她雙頰還泛起如玫瑰紅的紅暈。 「呃…謝、謝謝…」若曉怔怔地點了下頭,手舉起撫上那仔細摺疊成四角型的手帕折。 娜娜彆扭地哼了一聲,抽回手往後退了幾步,瞥開視線,用力地眨了眨她那美麗的雙眸: 「…我這人不會說對不起…所以、算我欠妳一次吧,禮若曉。」 46 王子和女王戀愛的作戰 下午,下課中剛響完,若曉剛踏出教室門口,才走到置物櫃旁,耳畔就忽然響起一聲輕快的嗓音:「那我們出發吧~~」 「欸?」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抓住手臂,拖出校門口,活生生被塞進一輛黑色禮車後座裡。 綁、綁架? 她狼狽地從舒適的牛皮車座椅上爬起來,慌張地回過頭,就聽見碰的一聲關門聲,隨她後進了車裡的尹伊承笑吟吟地望了她一眼,便抬頭對前方的司機吩咐道:「出發吧。」前座的司機先生慌張地「嗯、是的!」了一聲,車子便往前駛進。若曉根本連呼救都還來不及,她連書包什麼都還沒拿,手機錢包也都還放在包包裡…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被他帶走了。 「尹伊承…你現在是要帶我去哪裡啊?」若曉往車窗一看,窗外的景色飛快地掠過,開往未知的目的地。她扭頭看著身旁的少年,尹伊承笑容滿面地看著她,放鬆往後一仰舒適的躺在座椅上。 「這是戰術。」 「啥?」 「王子和女王戀愛的作戰計畫,第一步。」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若曉聞聲馬上僵住的反應,邊無邪地咧嘴笑著。尹伊承很有幹勁地拍了拍手,像在給他們打氣般活潑地嚷著「地點:我家!如何~有沒有覺得很期待啊?」 若曉心虛地低下頭,垂著雙眼眨了眨:「期…期待啊,當然。不過具體到底要怎麼做啊?還有,為什麼要去你家?」 這傢伙不會只是覺得好玩所以胡亂行動吧?讓人很放不下心耶! 「待會妳就知道了。要讓這兩個人有直接接觸,當然給必須玩點花樣囉,呵呵。」對此,尹伊承一如往常地無賴笑著,很沒品的賣了關子。 「你說清楚點嘛…這樣子我、我才…」她咬住下嘴唇,語氣連她自己也不能說服「我知道了,才能一起幫忙啊。」 「妳知道了,真的會幫忙嗎?」他眨了眨眼睛,可以笑得親切優雅「不會反而幫起倒忙?」 「我——我為什麼要那樣做?」若曉不自覺提高了音量,車子駛下山坡,回到了市區,車往右轉後繼續直走。 「哈哈,別生氣,我胡說的!」 「我…我沒有生氣…」一觸及伊承別有所意的眼神,她的氣馬上又弱了,若曉低下頭,過了一陣子後才吶吶地又吐了句「所以我們去你家,到底要做什麼?」主角又不會出現,他們兩個“月老”要做什麼? 他眼一沉,手往椅背靠去,側著身對她深高莫測地說了句::「妳來了,禮若暮就會跟來了。」他尹伊承當著全校人的面,把她半路攔截帶走,禮若暮鐵定會不顧一切的追上來的。 若曉睜大雙眼滿是惶恐,她訕訕地盯著尹伊承:「你…你在胡說什麼啦?」 車內暫時陷入一片靜默。兩人都各懷著心思,若曉急著想掩飾自己的情緒。尹伊承則忙著看好戲,若曉的表情實在太有趣了。 司機忽然停下車來,緊張不已地轉過頭來:「少爺…」 「怎麼了?」伊承抬起臉,看向前方。 「老爺他的車停在大門口呢。」 「蛤,他現在就回來了?」 尹伊承很訝異地呼了口氣。若曉則更加恐慌地把臉轉向他:「你爸爸?」 「噯,都停在那兒了,也不能假裝沒看到直接撞下去……」他摸著臉,露出很是傷腦筋的沉思模樣,讓在場的若曉和司機的臉色也來越難看。他、他在說啥鬼啊?滿口胡言亂語的…… 他最後無奈地聳了聳肩膀,嘆了口氣:「那也直能去請安問候一下了,唉~走吧。」 「走?」 再一次,若曉嘴才剛張開,問句都還沒吐完,尹伊承就帥氣地推開車門,把她順手拖了出來。 「哈囉!爹地午安啊。」 他一個人出來耍智障就好了,為什麼要拖著她一起下水啊?若曉臉囧了,她順著尹伊承出聲招呼的方向,慢慢抬起頭來:「伯、伯父您好……」 在他們面前的,是輛車門剛被身著西裝的護衛打開的黑色轎車。過了約十秒後,黑皮鞋自車內探出,一位身穿名貴訂製西裝的中年男子緩緩下了車。容貌約四十左右,頭髮卻已全白。全身散發難以接近的氣質,不苟言笑地令人害怕。 「回來了?」聲音極低,沒有太多的情緒起伏。 「嗯。」尹伊承不同於他父親的面無表情,他燦爛地笑著,還不忘拉住若曉的手臂,將她又更拉近自己些。 尹浩冷冷地瞇起雙眼,下顎往若曉輕點了下:「這就是你今天帶來的女孩?」他在商場打滾幾十年,最擅長看人。尤其是一個人的出身背景,他一看就知道。 「嗯。」伊承仍是毫無破綻地笑著,但抓著若曉的手力道卻加重了幾分。 尹浩第一眼就察覺這女孩絕非豪門出身,甚至連普通溫馨家庭可能也不曾有過。懦怯的眼神,緊張的舉止……都讓他徹底不滿。 他兒子終究沒有看女人的眼光——女人怎樣的都好,出身貧賤的卻是萬萬不可取。他冰冷銳利的雙眼最終冷淡地落回到他兒子身上: 「……你的品味,果然還是給改一改才行啊。」 47 順便想請妳幫我個忙 面對這樣明擺著的冷漠羞辱,伊承雙眼連眨也沒眨一下,理所當然地揚起嘴角,當著若曉、其他隨扈和幫傭的面:「說的也是,因為有其父必有其子嘛,爸、爸?」 ……在旁邊的若曉立刻為尹伊承捏了把冷汗。但尹浩卻司空見慣地哼了一聲:「今天是集團的重要日子,輕重緩急你也清楚。你若不想腿被我打斷,就別胡鬧。」冷冷地拋下這一句,他便轉身就走。 望著他父親的背影,尹伊承的側臉又冷了幾分。嘴角上的笑容猶在,但眼底的寒卻讓人背脊發涼。隨扈和傭人們偷偷瞄了眼站著不動的少爺與若曉幾眼,拘謹地點頭致意後,便加緊腳步隨老爺進了大門口。 留下若曉和少年兩人站在轎車旁邊。若曉偷偷抬起頭,看著沒出聲,雙眼緊盯父親離去方向的他。她眨了眨雙眼,察覺她目光的尹伊承回過頭來:「看什麼?」 「呃……嗯咳、嗯哼。」她尷尬地瞥開視線,乾咳了幾聲。過了一會兒才又鼓起勇氣把話給說完「我說、我說你未免也太叛逆了吧?」高中生都這樣嗎?隨便當眾頂撞自己父親…… 她抬頭,少年身影已走到座車門邊。 「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尹伊承頓了一下,再次抬頭,他已經笑得和之前的他一樣溫柔無害:「剛剛差點忘了去一個地方了。」 「欸?」 「…其實,除了剛才跟妳說的戀愛作戰,我也順便想請妳幫我個忙。」 「啥?幫…忙?」 今天是尹氏集團創辦五十年的重要日子。晚間按照往年慣例,都會在尹家主宅花園,辦了場不對外開放的私人宴會。除了家族全員必須出席外,跟集團密切相關的重要幹部、高官或者大股東等等也都受邀出席。 當然,照常理來說,尹伊承只是個高中生,自然是不用帶女伴出席這種宴會。何況形式又是私人設宴,實在不用那麼講究規矩。但不幸的是,根據他往年來的慘痛經驗看來,單獨出席的下場就等於是會被來路不明的奇怪阿姨纏上——而且還不是一個,至少會有十幾個!然後形成人肉牆把他團團圍住,爭先恐後地把自家女兒的照片塞上來給他看。還會強迫他選一個看得上眼的……從他第一次出席這種宴會開始,這樣的噩夢就一直不斷的上演。可他也不能不來,一是他那偉大的父親大人不准,二是某些場景他實在不想錯過。 基於以上理由,換而言之,今天的“王子女王戀愛作戰計畫”的另一個主要目地,其實是“救救小承承作戰計畫”才對。而若曉就這樣傻呼呼地,被這個總看不透的城府少年相中,成為他十七年來第一次帶去參加宴會的女伴人選。 「對不起呀小曉,利用了妳~~」 這句“道歉”聽來根本是毫無歉意,讓原本站在更衣室布簾前發愣的少女火氣一湧,用力一扯拉開門簾。站在更衣室門口幾步遠處那個笑得厚顏無恥的少年,一看見若曉,立刻輕浮地吹了聲口哨。 「嗚哇,果然適合妳喲。」除了滿意地點了點頭,還不忘鼓起掌來。 若曉肩膀一縮,這才想起自己剛才始終不願走出更衣室的理由。原本就微紅的臉頰更是又染上幾分深紅。她默默地往後退了幾步,手白費力氣地試著遮掩住裸露的大腿肌膚:「我…我不適合這種太短裙子的。」 她一身剪裁簡單的黑色小禮服,細緻而不浮誇的手工蕾絲順著她柔和的曲線繡滿這件洋裝。黑色絕對不是若曉常穿的顏色,她平常大多是暖色系的學院風打扮。但尹伊承剛才一踏進服飾店,便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這款黑色洋裝。 迷你裙尾窄身的設計更加襯托出女孩細長的腿部線條,胸前以無數盈透的白珍珠編成領子樣式,消解了性感與可愛的違合感。這件禮服,真的很適合她,上部分是清純可愛的設計,裙下適度的裸露卻更添女人味。 若曉很適合白色,但黑色卻更能襯托出她的無瑕。 若曉氣鼓鼓地瞪著尹伊承,同時拚命地搖著頭:「我…我真的不能穿這麼短的衣服!晚上冷了,會著涼耶!」 著涼?她剛剛說會著涼? 尹伊承噗哧了一聲,彎著腰毫不掩飾地大笑了起來。哈哈!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還以為她是想怪他連問也沒問,就拉著她來參加他家今舉辦的集團成立五十周年宴會的事,結果,這丫頭竟然是在想這個? 「哎喲,我真的快笑死了……禮若曉啊,妳到底是多有趣的人啊?怎麼這麼搞笑——」 48 神仙教母? 他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手抹去眼角笑出來的淚,抬頭無奈地望了她一眼,接著轉過頭,對一旁的女店員笑了笑:「小姐,請幫她準備雙絲襪好嗎?最好是那種微透膚色的珍珠白絲襪。」 「啊,好的請稍等。」女店員優雅地行了個禮,轉身離開。 當一個男人對女性用品十分了解,甚至如數家珍時,他的存在,必然對女性有一定影響的危險。但這對從未真正跟異性交手過的若曉而言,尹伊承這般的舉動自然不會引起她的戒備。再加上,此時,她正趁這空檔拚命地動著腦子,想想出能說服尹伊承打消帶她去什麼鬼宴會的鬼念頭。 忽然,她靈機異動,對了!這真是個超級無敵好主意——「尹伊承!我、沒、帶、錢、包!」 「蛤?」原本正無聊打量著周遭服裝擺設的少年,一臉鄙視地回過頭來「妳說什麼?」 「我說:『我沒帶錢!』」她揚揚得意地抬起下顎,自以為相當有說服力「所以洋裝什麼的,我可買不起!」 「…我可以先借妳,妳到時再還我就好了啊。」一派氣定神閒,說得她啞口無言。 「啊?…可是、可是我現在穿得可是帆布鞋喔!」她抬起一隻腳,不淑女地踢了踢,結果重心不穩地晃了下。 尹伊承站起身來,紳士地走向更衣間裡的女孩,歪頭一笑:「那簡單,我們再去買雙鞋子不就好了?」 「你以為你是灰姑娘裡的神仙教母啊?」 若曉抓狂了:「我告訴你!我、我可是超級帶不出場面的!」雖然自己說很悲哀,但她真的豁出去了「我在英國學校的學年舞會當晚一開始就摔得狗吃屎,最後還不小心把果汁倒翻到校長太太的超貴套裝上!跳舞踩舞伴的腳就算了旁邊的也被我踩到大拇指瘀青!還有啊我還會——」 「哈哈哈哈哈哈哈!禮若曉妳實在太妙了!哈哈哈我的天啊!妳真的太好玩了哈哈!」尹伊承笑翻了,他拚命鼓著手,還險些步伐不穩倒栽蔥跌倒,撞到了拿著絲襪單品走來的店員 接下來,兩個鐘頭過去了——途中若曉雖然努力不懈地『勸告』過他,但尹伊承卻還是一意孤行帶她去買了雙圓頭娃娃鞋——附帶十公分後跟。還大費周章地帶她去沙龍整理頭髮。經過美髮師的巧手整理後,若曉長髮被放下來,用電捲棒燙出微捲的輕柔波浪,瀏海旁別上同樣以珍珠為主角的甜美髮飾。沙龍的造型師簡單地替她上了點妝,淡色的唇蜜和淺淺的腮紅,強調出她如花般初綻的甜美氛圍。微捲的長髮讓她稍微褪去些稚氣,多了分嫵媚。 尹伊承目不轉睛的看著身旁的少女,溫柔的臉龐不著痕跡地,閃過一絲驚訝。他知道禮若曉漂亮,稍加打扮必定能吸引他人目光,但他沒有想到她那種純潔無暇,可以與撩人的黑彼此融補,進而蛻變。 她眼底的膽怯,拘謹小心的動作……此刻在男人眼裡,必定會變成無語的暗示。 「呵呵,果真不賴呢,泰依絲。」他替她打開車門,對仍一臉不自在的女孩點了下頭,示意她上車。若曉埋怨地眨了眨眼睛,有點無奈,又有點像在求救似的。 「會長…我真的幫不上你這個忙啊。」她是真的帶不出場面的,她明明已經向他自爆那麼多糗事了,這傢伙怎麼就是不聽呢?啊!難道他真的是打算跟他爸爸說得那樣,打算在自己家裡如此重要的日子…胡鬧亂搞嗎? 尹伊承雙眉毛一挑,不予置評。他把若曉推進車裡,自己也緊接著坐了進去:「走吧,從後門。」現在家裡正門必定被記者或客人的車擠得水洩不通,他可不想跟大家一起塞車。 「是。」司機點點頭,透過後照鏡有點同情地看著被當成空氣擺設(?)的若曉一眼,默默地發動了轎車。 車內一片死寂。尹伊承有點累了,他倚著座椅,閉上雙眼打算先假寐了一下。若曉見他再度忽視自己,一肚子惱火又不敢帥氣跳車,只能握著小拳頭捱緊另一邊的車門,鼓著腮幫子生悶氣。 她沒說話,他卻滿腦子都是她。他原本就知道現在他眼前的禮若曉只是個假殼,真實的她還悄悄地躲在其中。 尹伊承原本打定主意,就算敲破也無所謂,他只是好奇,那個『真正的禮若曉』一旦跑出來會是什麼模樣…就結論而言他跟禮若暮目標是一樣的。 真實過程,他自然是不太清楚,但若暮愛她,瘋狂、徹底甚至病態的愛著若曉。而她確實也在乎他,她需要他,也竭力保護著他…但那出發點到底是愛,還是恨,卻像隔著玻璃紙般,灰濛濛地不清不楚。 所以若暮在害怕。那種沒有回應的愛情是絕望的。但他越是逼近,他妹妹只會逃得更拼命。 尹伊承本來只打算在旁邊看好戲,滿足自己的惡趣味罷了。 但,這下可糟糕了,他發現自己異常在乎這個女孩。 ﹍﹍﹍﹍﹍﹍﹍﹍﹍﹍﹍﹍﹍﹍﹍﹍﹍﹍﹍﹍﹍ 應該不會忽然奔出很多反尹伊承的ladys吧…… 49 妳不是灰姑娘 他在乎她、在意她——但又不是那種男女之情的悸動,如果是那樣倒還好,而是更複雜的情感。若曉讓他很熟悉,從她身上得到某種無法觸摸或言語描述的溫暖。 而且是尹伊承心底所需要的。 他自己也暗叫不妙,他這個局外人,終究不小心踏上舞台,粉墨登場了。 若曉見他不理自己靠在椅背上睡得那麼舒服,不免有點自討沒趣地張開嘴,小小聲地嘟嚷了起來: 「你啊,就別叛逆了。有些事情我知道你很辛苦,但還是要體諒一下別人的心情。現在小孩都這樣嗎?」 「叛逆?」他眼睛沒張開,卻難掩嘴角的笑意。連他父母都沒這樣念過他,特別這話還是由一個十幾歲、跟他根本同齡的女孩口中所說,感覺實在新鮮極了。 「……我說你們這些人啊,」就是活得太幸福了。但若曉沒說出口,只是輕輕地喟了聲「你剛剛那樣子就不對。你怎麼可以這樣跟父親說話呢?」 她的語氣滿是無奈,卻又帶種奇異的撫慰。說的話明明古板又可笑,而且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天真,卻能字字打動尹伊承,在他心中投起淡淡漣漪。 他像小孩般哼了一聲,睜眼瞄了若曉一眼。黑暗的車內,窗外一閃而過的霓虹打在她臉上,繽紛朦朧:「妳現在是在怪我嘍?我父親剛剛可是在嘲諷妳耶?被那樣羞辱,妳不會生氣嗎?」 若曉怔了。她清澈的雙眸眨了幾下,轉過來看著尹伊承:「生氣?我為什麼要生氣?」 尹伊承睜開雙眼,那雙毫無笑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身旁的女孩,預告危險地瞇了起來。封閉的車內一片死寂,他轉過身來,一掌往兩人中間宣示性地放下,不偏不倚正好壓住若曉的裙子一角。 他有點惱怒,他為她出頭,甚至還費盡心思替她治裝,想讓他那自以為自己最了不起的父親跌破眼鏡……這些付出,她居然只是輕描淡寫地問了句:『為什麼要生氣?』這能叫他不生氣嗎? 「呵,妳是真的沒聽出來他是在針對妳,還是根本連這點自尊,都沒有了嗎?」 他邊說,邊無視司機的存在,慢慢往她靠近。 即使如此,她卻無動於衷,反而學著尹伊承用鼻音哼了一聲。 ……自尊嗎? 那一瞬間,她忽然差點笑出口,尹伊承問她還有沒有『自尊』?他終究還是跟她是不同世界的人,他和文娜娜這種人,永遠不了解自尊這玩意,對她這種從小就失去一切的人來說,到底有多不重要。他們不懂,也必定完全…無法理解。 只要能生存下去,自尊什麼的,絕對都可以通通捨棄掉。 「我當然知道他不滿意我,看臉色是我的求生專長啊。」她好歹當過孤兒,好歹寄人籬下近十年「可反正我又不是你的誰,只是你狗急跳牆隨便拖來的人,他不滿意我,是他沒眼光,我幹嘛因為這樣難過傷心啊?」 尹伊承有點愕然。原來她是這樣想的?她這樣說,似乎也沒錯……禮若曉比他想像得更大度,也更沉得住氣。這點又再度出乎他意料之外。 若曉原本以為,尹伊承剛才上車時跟司機說的:『走後門』,大概就是繞到房子後面而已,但當最後車子駛進另一扇自動門時,她才察覺狀況不太對勁…… 尹伊承的家、未、免、也、太、大、了、吧?已經不是普通有錢人的城堡,比較像是莊園了吧? 察覺若曉震懾住的視線,尹伊承嘴角微揚。她畢竟剛從英國回來沒多久,自然不會知道尹氏集團在台灣——或者說是亞洲的影響力有多驚人。車停下後,他自己開門下車,繞到另一邊,打開若曉位置的車門,對她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尹會長……」若曉咬住下嘴唇,使勁地搖著頭。她不想當著這樣重要的日子出糗啊! 「泰依絲,妳就快點下馬車吧。」他笑得燦爛,手掌往前一伸,托住她的小手。不由得她反抗往自己方向一拉。晚宴是六點準時開始,他必須在這個空檔回房間換件衣服。 若曉「啊!」地低聲慘叫了聲,像要被抓去屠宰場的小綿羊般狼狽地拉到車外。 「我說,我可不是什麼灰姑娘啊!」 「嗯,妳本來就不是啊。」他瞅著她,斜揚嘴角愉快地笑了。若曉瞪大雙眼愣住了,尹伊承則在這瞬間彎下身子,輕靠在她耳畔,悄聲把話說完: 「因為,妳本來就是公主了喲。」 50 他想保護她 晚宴開始前,她就被尹伊承拖到宴會現場來。 緊挽著她的手臂,跟一個一個名人問好。而當對方將疑惑的眼神轉到若曉身上時,他便露出溫文儒雅,典型貴公子形象的華麗笑容道:「她是泰依絲。」他那帶有英國腔的英文,聽來典雅流暢,甚有王子的架式。但對他身旁的女孩來說,簡而言之就是二字:做、作! 不過,這其實也多少表現出尹伊承的心細之處。他今天忽然帶著這樣一個陌生的女孩出席家族的重要聚會,對這幫對於可疑氣味異常靈敏的老傢伙來說,絕非簡單的耳語就可平息。所以他只說了她的英文名字,讓人猜不出這女孩的出身。 尹伊承幾乎是毫無自覺的開始在試圖保護禮若曉。他的行為,似乎比他意識到還早就出現了——從之前在學校起就開始了。他刻意到她班上找她,讓全班都看見若曉跟他的熟稔關係。 學校的世界,遠比大人世界來得殘酷。在他們眼中,若曉絕對是礙眼的。她的出身、她的柔弱,沒努力就得到的太多,必定讓跋扈者排斥。但若有像他這樣的靠山,那些從小養尊處優、自以比他人高人一等的蠢貨,應該也會懂得收斂。畢竟,尹氏集團幾乎縱橫整個商場,只差沒到呼風喚雨的境界。 他想保護她。 但,理由是什麼呢? 晚間六點準時,尹氏集團建立五十周年的私人晚宴正式舉行。各界政商名流大老幾乎全到齊了。一片報章電視上常見的面孔,充斥了整個宴會現場。 台上,現任尹氏集團總裁尹浩一身量身訂製的灰色西裝,散發出冷漠優雅的俊冷氣息。而站在他身邊的少年——尹會長的獨子,被某母親雜誌票選為最有潛力的女婿人選第一名尹伊承,則穿著符合他年紀的海軍風西裝,將他不羈的氣質完整展現。 台下,像在躲疫情般,離著眾人自己閃得遠遠的,窩在宴會角落的少女,正一臉無可奈何的拿著手機,哀怨地嘆了口氣。他剛才上台前,悄悄地把自己的手機塞給她:「妳今天大約十點才能回家,先打個手機回家跟妳爸媽說一下吧。」 若曉在英國時從來沒在八點後才回家。她不免擔心起亞當和陳淵的反應,還有……若暮,算了,她管他怎麼想。她撥了家裡的電話,沒人接,接著改撥陳淵的手機,陳淵接了,背景還傳來樂團調音的聲音。 「泰依絲?媽媽今天團練延了,亞當說要和大學朋友吃飯,所以今天晚餐妳請王太太來家裡給妳做點東西吃好嗎?」王太太每天會來家裡打掃,有點像她家的管家。 「呃,那個…我今天要去同學家玩,所以可能要晚點回家了…」她暗暗鬆了口氣,直接把『尹氏集團創立五十周年慶祝晚宴』省略成『到朋友家裡玩』。 「噢,那真是太好了。那妳哥哥呢?也跟妳去朋友家裡玩了嗎?」 「呃,那個…他學校還有事,所以我先回來了。」 「這樣啊,那妳要注意安全…」陳淵身後有人說了點什麼,她含糊地應了聲。又對若曉簡單交代幾句,便結束了對話。 望著手機上螢幕顯示的通話紀錄,若曉再度無奈地嘆了口氣。 她被尹伊承那混蛋給騙了。 這個睜著眼說瞎話的壞傢伙,明明只是把她抓來當替死鬼,還說什麼作戰計畫!什麼王子和女王的作戰計畫?人咧?連文娜娜的影子都沒瞧見! 說好的湊合大作戰咧? *** 同時,尹家大門前緩緩停下一台白色的加長型勞斯萊斯禮車。身穿同樣潔白色系制服的司機停好車,匆忙地跑下來,替右後座的少女打開車門。 「小姐。」 「謝謝。」 文娜娜把頭髮編成髮辮盤起,一身純白洋裝仿雅典女神風格的簡單裁樣。腳下的鞋子是百年手工鞋品牌今年推出的限定款式,特殊的透明材質,宛如灰姑娘的玻璃鞋,鞋尖和跟處,都手工墜上銀亮的水晶碎鑽。 明亮、耀眼又難以接近的高傲美艷,無法動搖的絕對存在。 她優雅而毫無遲疑地踩著一貫步伐,踏上尹家主宅一排對稱巴洛克宮廷風的階梯,頭也沒回:「帶你到這裡就可以了吧?」 「嗯,謝謝妳。」禮車前座的門忽然打開,仍穿著學校制服的禮若暮下了車,深沉的黑眸平靜地望向遠方正燈火通明的宴會會場,淡淡地點了點頭。 他雖然笑著,但握緊的拳頭,毫無血色的唇,和黑眸透出的陰沉,都讓人發毛。文娜娜平靜地看了他一眼,腦中閃過一個詞:愚民——欠缺冷靜,被情感左右的白癡。禮若暮在想什麼,他在在意什麼,還有,他跟尹伊承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些,她都不想知道。 「我知道那個姓尹的很讓人堵爛,但你…應該不會把這裡攪得雞飛狗跳吧?」娜娜轉過頭來,女王般睥睨著樓梯下的少年。 「呵…」若暮僵硬地笑了「……我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快瘋了。尹伊承…當著全校面前帶走若曉的理由到底是什麼?他喜歡她嗎?還是只是在玩弄她?若暮只知道自己全部的血液,都在知道的那一瞬間凝結了固體,身體像灌鉛一樣的沉重,無法動彈。 他不希望有人——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愛上他妹妹,也無法容許他人玩弄她。 51 作戰成功 能愛上一個人,是祝福,但愛上一個不應該愛上的人,是折磨。 文娜娜斜眼瞄著禮若暮陰沉甚至有點失去理智的模樣,無動於衷地嘆了口氣。 文家和尹家彼此水火不容,但商業往來上哪有不做點表面工夫的。因此,娜娜再不願意,也必須代替母親參加這場晚宴——當然,能拖盡量拖,所以她刻意遲了快一個鐘頭才抵達。 她原本是在學校練樂器,六點左右,她才剛要走出校門,就被若暮攔住:「妳要去尹伊承家,對吧?」宴會的事他也聽說了。但更可怕的是那個流言…尹伊承和泰依絲在交往的耳語,早已徹底阻斷了他的意志。 一如她往常的態度:「關你什麼事?」 「我知道他家不是那麼容易隨便就可以進去的,」若暮平靜地盯著比自己矮了一個半頭高的少女,語氣卻不自覺地流露出慌亂和不知所措「但妳帶我一道去的話,就沒問題了…不是嗎?」 「啥?問題是——我幹嘛帶你進去?」她蹙起眉頭,指得並不是若暮忽然要去尹伊承家的原因,而是她同意幫助禮若暮的理由。 對此,若暮甚是自然:「期中,幫妳伴奏。」 她又嚇哭一名鋼琴科學姊的事,全校早就傳開了。依她那樣直來直往的個性,擔任她考試伴奏的人有一半是被她嚇跑,另一半是彈不好被她罵走。 文娜娜挑眉:「期末也要。」有全學年鋼琴科第一名的人幫她伴奏,自然是求之不得。 「好,知道了。」禮若暮應得相當迅速,他根本是毫無思考的反射性回答。 他腦子很亂,他知道若曉在躲他。手機也沒接,他撥了幾十通都沒回,他萬般不得已下打回家裡,也沒人接……他又再度被拋棄了嗎? 若暮想自己是怕了。害怕那種被拋棄的恐懼,讓他一次次對她失去控制。 果真,他始終只能置身在地獄底嗎? 他的寂寞、他的痛苦、他對她身不由己的渴求,最終還是無法讓她諒解,反而只能眼睜睜地看她再度丟下自己…… 他必須確認,她丟下他的理由,會不會是因為,有了另一個…絕對比他更有理由擁有若曉的男人存在? 從一開始,她說著尹伊承的神情就很讓他不安。溫柔、懷念和羨慕…這些她看著自己時,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次。 難道她真的喜歡上尹伊承了?之前,若暮從來不曾在意過尹伊承,只當他是個腦子有洞的花花公子,成天嘻皮笑臉地纏著他耍智障。但這傢伙,那個渾蛋卻把他的妹妹搶走了。 若暮想過,尹伊承或許已經查覺他和若曉的關係——除了血緣外那更為禁忌的關係,可是他沒說,什麼也沒有,一如往常…不對,尹伊承看著他的笑容,現在回想起來總是那樣有所含意。他發現了,那他為什麼不說? 難道他是真的想保護若曉? *** 宴會進行到一階段後,七點多左右,人們退出草地,清空出一片舞池。旁邊小型的弦樂伴奏也適時地開始演奏甜美的圓舞曲。禮若曉早就悄悄地閃到更遠的一邊,人幾乎隱身白桌巾的大餐桌,端了個瓷盤在那偷偷地嚼著。 背後一隻大掌啪地拍住她的肩膀:「久等啦!小曉~」 他好不容易總算從那些渾身菸酒臭味的老鬼中脫逃出來了。今天作戰大成功,每當那些阿姨拿出照片往他這虎視眈眈地看過來時,尹伊承便馬上假裝深情地看向遠方的若曉…阿姨們順著他的眼神看去,也就了然於心,暗自飲泣地打消說媒的念頭了。 呵呵呵,看來帶這丫頭出席果然明智啊。尹伊承滿意地望著手上還拿著盤子的她——露出腿部線條的漂亮裙子,和那羞怯溫軟的耀眼雙眸。 禮若曉不知道,今夜,自己在他人眼中,她,確實如公主般不容忽視。 她那種刻意隱藏自己的怯懦、溫順,隨著夜色、隨著黑的點綴,竟變成了媚,讓她如變奏般,展現出異於平常的蠱惑美麗。 真正致命的誘惑永遠出自於無心。 「喏,這裡…」尹伊噗嗤一聲笑了起來,舉起手用拇指輕輕蹭了下若曉的臉頰。 看她被這樣忽如的親密舉動嚇得不知所措,他笑意更是加添了幾分,他對她眨了眨眼:「臉頰上沾到糕餅屑了。」 「呃、啊!這個…」她尷尬地笑了起來,連忙放下盤子,抬起手背抹自己的臉頰「真是不好意思……害你丟臉了啊。」 「怎麼會嘛,妳今天讓我很有面子喔。」 若曉對自己的自卑感終究過於強烈,竟然沒有注意到周遭所有人——包括尹伊承自己,都被她的所牢牢吸住視線。 對於他的讚美,她只覺得可笑,而渾然不當一回事。她嘆了口氣,低下頭來不看他捉弄的笑,嘟囔著小聲回道:「哪有…怎麼可能嘛?」 對此,尹伊承沒有回答。 他仰起好看的下顎,越過女孩的頭頂,往會場出入口處看去,愉快地吹了聲口哨。 「嘿,妳看,我們的作戰——成功喽~」 52 末路 若曉從來沒有想過,他和她竟然是那樣的——完美。 當那二人的身影出現在出入口中央時,原本吵雜人來人往的宴會,竟在那一瞬間褪去顏色,彷彿變成黑白默片邊的背景一樣,可有可無。 文娜娜今天穿著白色的禮服,那種與身俱來的高雅氣質襯托她那本是甜美的臉龐,聖潔的顏色在她身上顯得高貴華麗。若曉被她的美麗模樣深深震懾住了。 她真的很美。 原本,若曉並沒有會意到尹伊承口中所謂的——「作戰成功。」究竟是什麼意思,但當她看見娜娜,了解她與自己的差異如此遙不可及的同時……他,為什麼會在那裡? 站在文娜娜身邊,和她同時踏進宴會現場的人影。即使燈光打得模糊,讓他幾乎壟罩在陰影之中——若曉還是一眼就發現了,是若暮,若暮他為什麼真的來這裡了?他不會是要來抓她回去的吧?若曉想起自己今天一整天都沒在學校遇到他,還是、其實他真的本來就準備,和文娜娜一起來參加這場宴會了嗎?如果是的話…那她哥哥,真的和…文娜娜…有什麼嗎? 尹伊承怔住地看向那忽然出現的兩人。他沒看到若曉失魂若魄的低下頭,雙拳不自覺地緊握起來,像要抓住什麼、捏碎什麼般緊緊掐著自己的手。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她強迫自己在心中重複著,太好了,若暮他,和娜娜之間… 若曉不明白,她對這件事的執著,其實只再再反射出她內心的恐懼,對那份越來越強烈的情感,所產生的反撲。 她越是努力想要把若暮推開,越是說明了她的動搖。美其名是要保護、拯救她哥哥,但其實只不過是她對自己感情否定的表現。 她害怕自己對他的愛,所以拒絕面對真相。 若暮身上穿著學校的制服,即使是普通簡單的西裝制服,那極大無法忽視的氣場硬是讓他與此處毫無違合感。本就出眾俊美的容貌,一臉漠戾。他站在文娜娜身邊,沉眸則目不轉睛地轉向某處,簡直像搜捕到獵物的野獸般危險。 他看到了,舞池一邊的餐桌旁,那個低頭逃避自己眼神的少女,他的妹妹,禮若曉…還有她身旁站著的那個渾蛋。 她今晚身穿的黑色小禮服想必是某個姓尹的人渣給她買的,明明適合粉色系或白色,怎麼偏偏給她挑了件這樣妖豔裸露的衣服?若暮瞇眼看著她,咬牙切齒地恨不得立刻脫下外套,遮住她透出來的腿。 而當若曉注意到有人朝自己快步走來時,一切已經徹、底、來、不、及、了。 尹伊承不知什麼時候居然給他溜了?要逃也不提醒她一下!她呆呆望著站在自己前方的若暮,一時間竟說不出半句話來。 「呃、呃…你來啦?」最後,她只訕訕地乾笑吐了這樣一句。她的笑容是為了掩飾自己臉上的苦澀,可看在少年眼中,這樣悠哉自然的招呼——是致命的傷害。 若暮看著她,一句話也沒說。他摸不清她的心思,她的想法…而他的胡思亂想,只會讓他更加恐懼。 他不知道,可是又想知道:「我們,談一談。」他著急,語氣儼然只剩懇求。 他對她的愛、憎,從來就連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可是他迫切地了解到…他是不能沒有她的。他這污穢一生,若不是因為若曉,他根本連活的堅持也蕩然無存了。但她,她卻真的如此不需要他嗎? 若暮看著若曉,覺得她好遠,碰觸不到,感受不到…只有他,禮若暮,只有他一個人,在黑暗絕望中不斷下墜。 誰能救他?有誰能把他從這樣的深淵中拯救出來? 對於若暮的請求,也正好是她心中所想。雖然,沒想到他會這麼且主動地提出來,但若曉也不打算鴕鳥逃避了,因此,她應得甚是斷然:「好。」 現在,她必須試著主導自己的人生——尤其還攸關著若暮的未來。他被那可笑的復仇矇昏了頭,不明白他和她的亂倫關係,會對他自己造成多大的傷害。她不能、也不行,再次害他了。 所以,她必須要自己決定。 她恨他,可她也愛他,甚至,那所謂的“愛”到底已包含太多非單純的親情。對於他,她躍過太多,錯過太多…若暮每個霎那的蛻變,由親近不已的男孩變成少年,甚至男人的這段過程。若曉只覺得,現在的他,跟她記憶中的若暮,只是極其相似,卻截然不同的另一個人… …所以她才會被他吸引,無法自拔地沉浸在他陌生又熟悉的溫暖中,對嗎? 可即使理由是這樣,仍然改變不了他是她親哥哥的事實。 若曉抬起臉,渾圓如小鹿般黑白分明可愛雙眸,此刻透著若暮從來沒看過的危險。 是因為她今天的打扮嗎?若暮迷惑了,他從來沒想到,禮若曉也會有這樣的神情——這樣的誘人,這樣的難以掌握。 若要比喻,像夜中霧氣繚繞的森林,讓人迷失其中的詭譎迷離。 「那…我們找個沒有旁人的地方,好好聊一聊吧,哥哥。」 她所做的決定,她自願的墮落,全都是為了他。她的哥哥,她知道自己對他的虧欠太多、傷害也太多,而若曉已經下定決心了。他們的位置,必須停在這一步——此刻,他們倆,離那無盡深淵就只差那一步。 通往地獄的末路,所剩下的那最後一步—— 然後,神啊,求求祢讓他……一定要幸福。 53 反噬 尹伊承剛剛發現禮若暮看向自己,還有那股要把他生吞活剝的騰騰殺氣時,他顧不得還低頭不知道再想什麼的若曉,立馬像過街老鼠般迅速往人群裡躲進去,落荒竄逃。但當他拿了杯雞尾酒,再度往剛才的方向看過去時,他卻不見了。 不只如此,連公主也不見了。 呵…他不自覺唇邊浮起微笑。若曉打算做什麼呢?大概會拚命地給她親愛的哥哥說教、說媒,總之就是要若暮跟文娜娜趕緊交往之類的吧?哎呀~~一想到她那樣拚命不怕死的執著模樣,再想像禮若暮抓狂的反應時,他就忍不住覺得心情大好啊。尹伊承再度露出無賴本性,啜了口甜涼的調酒,笑意又再加深幾分。 忽然的一個力道——拍了下他的手腕。害尹伊承本正邪惡奔騰的妄想慘烈烈地被打斷了。不只如此,粉紅色的雞尾酒還潑出些,灑到他的西裝襯衫上。 「唉啊,」他惋惜地嘆了口氣,從前襟外套口袋中拿出素面手帕,毫無怒意地輕聲埋怨道「人家的訂製西裝呀~」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毫不客氣地劈頭丟來:「不要老像個娘們似的說什麼“人家”好不好?很噁心耶。」 他沒抬頭,只是微微地嘆了口氣,很無奈的:「文家大小姐,妳看妳這樣,是要賠我嗎?這西裝雖不是名牌,但好歹是我去特別訂做的耶?」 「呿,賠你?」剛剛才不情願地和尹家總裁打完招呼的娜娜,顯然心情嚴重不好。她不管周遭旁人的耳目,依舊毒舌「那你要不要賠我啊?害我吃不下飯、看了礙眼,傷風敗俗的汙染我呼吸的空氣?」 也…也太毒了吧?某個原本看尹伊承女伴不見了,打算來遞照片的阿姨倒抽一口氣後默默轉身。 「“陪”妳嗎?當然,我很樂意喔~」他自在地偏頭對她一笑,語調溫柔「不過怎麼啦,妳竟然會跑來找我?」 娜娜向來對他避之為吉,今天卻主動走過來找他,讓他有點驚訝。對此,女孩只是噘起嘴淡淡地哼了一聲。 「誰要來找你啊?我是剛好走這條路不想繞道而已。」她往他身旁瞥了幾眼「…那個禮若暮呢?」 「…妳在找他?」尹伊承仍舊優雅笑著,可眼卻不由自主地瞇了起來。 娜娜回得異常乾脆:「我幹嘛找他?」還覺得很可笑似的皺起眉頭。 「沒過來嗎?我以為他會來找你的。」 「找我?」他感到很有趣地環起手臂來,滿臉好奇的笑著看他。 她挑眉:「你搶了他的女人吧?那傢伙看起來火氣很大,急著找你。」她是不關心,但尹伊承老是這樣亂跟別人的女人搞在一起,是真的不怕得性病嗎? 「所以…這樣說來,他來找妳,請妳幫忙把他弄進我家大門——妳也親切地答應他了?文娜娜,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友愛同學的哇?」 「白癡,」她翻了個白眼,轉過身去「我對他友愛做什麼?」 恐怕只有尹伊承知道——文娜娜對任何人,都如此傲慢防備的理由。所以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勉強扯起一絲…有點痛的笑容。 若暮有點像被迷惑似的,一回神過來,他已隨著若曉,避開人群,走到靜無人煙的花園。尹家的花園向來因前女主人的喜好而特別聞名——他們當然都不清楚。不過,這個花園光看就很壯觀。修剪整齊的枝叢花圃種滿了整齊華貴的玫瑰叢,像迷宮般圍繞著眼前的小路。 今日是滿月,月亮滿大而明亮,照耀在整片花園上,綠色的枝葉,透著點點月的皎潔。傍晚上仔細地澆過水,各色粉嫩的玫瑰花瓣上,也蘸著點點銀色的鑽石般的水珠,嬌豔欲滴。 若暮慢慢地伸出手,瞇起雙眸,想從五指指縫中,那個身著黑色晚禮服的少女背影中,找到他曾熟悉的…她。 簡直像捉迷藏般,可他抓不著她。 他眼前的她,很遠。 若曉走到花園的中央,那是一個岔口。岔口有座華麗的白色大理石噴水池。除了他們來的這條小徑外,噴水池另一邊還有兩條小路,蜿蜒著不知通到哪裡,末尾全被不同顏色的玫瑰花叢所淹沒。 她背對著若暮,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噴水池,夜很靜。除了她和他的呼吸聲,就只有噴水池平穩流瀉而下的唏哩水聲。 若曉深深吸了口氣,早死不如早超生,長痛不如短痛:「所以…你要對我說什麼?哥哥。」 「……」那聲「哥哥」中象徵的疏離,亦毫無保留地傳達給他,讓若暮的心再度疼得厲害「妳為什麼要躲我?」 「我自然是沒有刻意躲著你了,只不過我們又不是連體嬰,一直黏在一起不是很可笑嗎?」 她回過頭來,平鋪直敘,簡直像在朗讀台詞般平靜:「我們雙胞胎兄妹。你說過的,哥…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所以我原本也一直這樣以為,你的痛,就是我的痛。你的恨,我也必須承受那其中的五分。但其實——」 她抬起頭,把話一口氣說完:「事實上,你就是你,我就是我。哥哥,我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兩個個體。」 她急著給自己與他劃清界線,因此忽略了若暮眼中閃過的痛。每個人或許都會有這樣的經驗,只想看見自己所想的、所要的,以致於往往漏掉了最重要的一切。所以禮若曉以為,只有她很痛,痛得死去活來… 為什麼?為什麼只有她一個人要為這種事感到如此悲慘?到底為什麼?憑什麼? 「不要再說了!」 若暮猛然拉住她,強勢地把她轉過身面像自己來,逃避一切地低下頭將熾熱的嘴唇堵上她的唇,吻她,雙手緊緊禁錮住她的雙手,瘋狂而拗直地要她。 不想聽見任何一句,足以撕裂他心臟的話…… 粗暴的舌頭,細碎又煽情地探進她口中,沿著她柔嫩濕滑的口腔壁上反覆舔吮,在她唇齒間恣情遊走、打轉。彼此唾液隨舌尖交纏成一體。就像流入乾渴沙漠的綠洲雨水,被無盡的慾望與絕望,迅速吞噬。 54 我的身體隨便誰都可以的 羞恥、渴望隨著他和她幾乎就要窒息的長吻,像烙痕般,殘留交織在兩人的臉上。她的臉通紅不已,雙頰暈染開的桃紅,和微微喘息的力竭模樣,都讓若暮心一緊。 若曉感受到自己口中那不斷掠奪的異物,和他所翻攪起的陣陣波瀾。她越是抵拒,他就越是肆無忌憚。熱、疼和全身凌厲的酥麻……這早已不能稱之為吻了,漫無止境的侵奪,甚至讓她產生早和他溫存許久的幻覺。 「嗚…」光一個吻,就可以讓她如此…她再不停下來,她對他的“希望”又會演變到多可怕的境地呢? 很髒。 她再一次明白自己的污穢不堪,但這一次,她是從他的眼中,看見自己的骯髒。 若暮和若曉,他們倆之前的關係,就像猛獸與獵物般,若暮追著她,而她只能永遠不斷的試圖逃跑——乍看是如此,可是禮若暮大概沒料到,禮若曉比他誤以為的,還殘忍。她這十年來並不是沒有任何改變的,其中最劇烈的改變,或許就是她的意志。自從和他分開後,她就一直只剩她自己一個人了。一個人面對陌生的國家、家庭和全新的身分,她是怎麼勉強撐到現在的? 她下定決心後的每一件事,即使粉身碎骨,也從沒放棄過。 若曉早已下定決心,不管等下他會怎麼待她,會有什麼反應…甚至,以後或許會用更恐怖的方式來傷害她也無所謂。恨她吧,唾棄她吧……總比繼續維持這種扭曲的肉體關係要好。 一陣風吹過,整個花園的花叢們搖曳起來,帶來淡淡的玫瑰香味,很淡,似有似無的,虛幻。連同她的嗓音也被這陣風所吹散開了,若曉就像在顫抖般的小聲: 「我知道你的目的,其實只是為了看我痛苦對吧?可是禮若暮,你錯了,我沒有像你所想得那樣生不如死。我很髒,我跟你不同,我的身體隨便誰都可以的,你看…連自己親生哥哥碰,也是會有反應的,甚至…」她努力笑著把話說完「甚至完全不會覺得噁心……」 「給我閉嘴!禮若曉妳不要再說了!」 隨著那聲最後無法壓抑的咆嘯,若暮舉起拳頭,那一瞬間他竟有種衝動想賞她一巴掌,他困獸之鬥般絕望地將拳頭往若曉身邊的池子外緣狠狠地搥了下去。碰得一聲,讓她嚇了一跳,雙眼失去焦距地渙散開來,連剛才的冷笑都還殘留在嘴邊尚未褪去。 他覺得整個世界都像繞著在旋轉一樣,他站不穩,無法相信自己剛才聽見的話,連站在他眼前的少女到底是誰…他都無法分得清楚了。他只知道,心很痛,同時也憤怒著——他不允許任何人污辱他的妹妹,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他跟若曉說過的,他們是一體的,並非謊言。她的痛,一直就是他的痛。 可是…禮若曉,妳這樣污辱妳自己的理由……到底是什麼? 若暮忽然像個孩子般把臉埋在若曉胸前:「…若曉,難道妳真的感受不到?哪怕只有一絲一毫也…我對妳…我,我並非把妳當成一個“妹妹”來看待而是——」 可是,若曉卻漠然推開了他,往後退幾步,冷漠——甚至帶著一臉獰笑地笑著開口:「不是妹妹,也不是人吧?或許你是把我當成充氣娃娃來看了?」 若暮愣住了,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不認識這個女孩,一個全全然然的陌生人。他本能地試圖辯駁,卻好不容易才擠出唯一一個字來:「妳…」 她為什麼忽然這樣對他?明明昨天,昨天的她…若暮忽然想起昨天紅著臉低頭偷看他的那個女孩,他的妹妹,也是他愛的女人——她怎麼能一天內就有了如此劇烈的轉變? 可是,這能怪她嗎?他不能,他沒有這個資格指控她的善變。這一切都是他強求來的,他給自己找了一個藉口,說他恨她,那恨是藉口。他因而得以越過那條禁忌的阻隔,得到她。 若暮的臉色很難看,若曉卻像吃了熊心豹子膽一樣的無所畏懼。腦中沒有任何猶豫,她豁出去了,她帶著相當誘惑性——或者可直接描述成毫無羞恥的笑容,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一臉被擊中要害似的哥哥:「怎麼,難道不是嗎?你看到我,不就只是想要…抱我嗎——」 那句像魔女魅惑的低語還沒說完,若暮就怒不可遏地一把拽著她的手,將她往兩人身前那座噴水池外緣拖過去,讓她狼狽不堪的跌坐在圓弧狀的水池邊緣。若暮的單掌便迅速地勒住她脖子固定不讓她逃掉,然後極其粗暴又的吻了她。 若暮的吻從來沒這樣過,粗暴、混亂而絕望,她要離開他了,這個預感讓他慌張,即使心底早已如等待末日般預料到這一天,但他卻依舊無法承受。 若曉是他永遠劇痛,卻也是他活下去的唯一鬥志…… 確實,他每每看到她,就會產生生理上的衝動。但那既不是單純的需求,也不是一時的淫念……他要她,他渴望著她的身體。她溫暖肌膚全部的每一吋、每一毫,他都情不自禁的想要觸摸、擁有然後留下屬於他的標記。……她的扭動、呻吟、顫悸和似有若無的嬌喘——當他恣意探覓時,圓睜的雙眸底下讓人無法忽視的烈、媚與迷濛的慾情,都像最誠實的回應,只對他的回應。也只有那剎那,他可以欺騙自己若曉跟自己是一樣享受其中的。 他真的很愛她……他的妹妹。 即使世人譴責他、詛咒他,說他那樣扭曲不堪的感情不能夠算是“愛”也無所謂了,反正,他早就不是人了。 他是怪物,可悲愛著她的,怪物。 55 怎樣都無所謂了喲 說實話,她被吻的很痛。這吻一點也不溫柔,反而像要把她弄傷似的蠻橫,若曉頸部被按得痛的厲害,且掙扎無效。她很害怕,比她第一次被他碰時還害怕許多。那時她只覺得眼前一黑,可是,這一次不一樣,她這次是有目的的,為了某個理由,她必須眼睜睜的看著她自己在做什麼,這對一直習慣把一切事都置身事外的她而言,很難。 不過也好,在讓自己墜入煉獄前,至少…她還能對自己誠實一次。 若曉咬緊牙關,主動攀附上若暮的頸子,讓他更貼近自己些。雙腿也蟒蛇般迅速纏繞上他腰際。 禮服裙子早在兩人衣物磨擦間往上翻了十幾公分,露出整片大腿,若曉的腿很漂亮,勻稱且纖長,透膚色的絲襪,增添種隱晦的矇矓,珍珠白的絲質上反耀著月光,更是誘人的美。 若曉回應著他失控的吻,方法笨拙卻不失挑逗地探出柔軟的舌頭,唾液與溫度融合在一起,看似親密的纏綿中,卻早已沒有昨夜那般的甜美。 若暮眼神又陰沈了幾分,想質問她現在的理由…可是,又想委身於這樣虛幻的假象之中。夜晚的寒冷如同他倆的心思,全凍著了。若曉暴露在冷空氣中的肌膚上起滿了疙瘩,但渾身的血液都隨著緊張情緒而沸騰著,劇烈的脈搏跳聲傳遍全身,迴盪在她耳中。 肌膚外是冰,內是火,無情的在她身心上折磨著。 暮雙眸淺闔,他越來越不懂她的心,但她的身體卻完全在他捉摸之內。 天人交戰間,若暮已不由自主地撫上她的大腿,硬是帶點幾分戾氣地把她裙子往上扯去——將她粉色內褲和平緩小腹的整片肌膚,毫無遮掩的展現在他眼前。接著,嘶地一聲,尖銳的撕裂聲在靜夜中顯得格外刺耳,他不費吹灰之力的將她的絲襪撕得稀爛,手往她此刻沒有遮蔽的腿間直接伸去,滑進她貼身衣褲裡,接著,他摒棄一切的救贖可能…驀然地將修長柔軟的食指與中指沒入她其中。 今夜若曉的身體本來就緊繃,加上昨天他在她身上、體內的感覺都還殘留在她肌膚上下每一處。自然讓她像上緊了的琴弦,隨若暮的撫愛激起共鳴。 他的手指比她體內溫度冷得多了,忽如的探取,讓她不主地打了個冷顫,也順勢絞住他的手指…緊得簡直像要把他留在體內般的挽留。熟諳的撫弄下,反應完全順著若暮預料。她身子一緊的同時,滑稠的液體也連綿著滾流而下,宛如水池般起了陣陣漣漪,並隨著他手指刻意的抽動間,綿密而接連不斷的產生更多歡愉。 若暮上半身與她唇齒間難分捨,往來肆虐之間也已分不出是誰的主動,身下也早已無法滿足於手指所感受到的溫度,充斥著在這裡馬上佔有她的念頭。他邊啄啃著那柔軟如花瓣的嘴唇,同時把手指往她體內更伸進了些,那其中溫暖得彷彿有魔力,讓人流連忘返。他不急不緩地慢慢動起手指,像在彈琴般觸摸她的嫩壁,時而轉動滑過,感受著她敏感的扭動。 「啊…」 說對這樣沒感覺、沒想要更多的欲望,絕對都是騙人的。若曉也明白,若暮比她自己還清楚這些反應所代表的意義。 ——身體越是滿足,心就越是悽慘。 正因為若暮了解她對他的歉疚、需要和憐憫,他才會如此變態的報復自己…不是嗎? 可是該怎麼辦?她還是想要保護這樣的他…… 而現在,若暮很生氣,她知道。而或許…他就要把她推開了,像她這般骯髒的模樣,恐怕連他也無法容忍了吧? 呵…他當然必須這樣做,推開她,然後去尋找屬於他的幸福,她害他不幸那麼久了,是時候有報應了,不是嗎? 因為她愛上了一個,註定必須推開的人——恨他,可是卻仍舊真的…很愛他。 如此對比如水火般無法共存的兩種情感,同時激烈地擺盪在若曉心中。 此時此刻,兩人間,只有對彼此的慾望是真,其餘只剩下是攻防之戰——他想逃避她不愛他的事實,而她,想激怒他讓他推開自己。 所以,她不掙扎,也不抗拒。 若曉雙眼毫無退怯的直視著若暮,主動而挑逗地看著他。她甚至學著若暮的方式,曖昧的滑過他的肩膀,撫過他的背脊,甚至引誘他更深入似的扭動著身軀—— 禮若暮瞪大雙眼,眼底閃過震驚、害怕和厭惡,她到底在做什麼?對於他的侵犯毫無抵抗,甚至還主動迎合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一把伸手拐住她的肩膀,把她和自己扯分開來,俊美的臉龐上怒氣騰騰:「禮若曉,妳到底打算做什麼?」她沒有推開自己,反而變了個人似的主動迎合讓他更加慌亂。 若曉喘著零亂的氣息,手順手撥去遮住瀏海的髮絲,勉強牽起一抹殘忍的冷笑: 「看…看吧?怎麼樣…都無所謂了喲。」 56 噴水池旁的…… 若暮眼隨著那刺耳的話危險地瞇起,眼底那漆黑到沈滯的眸色都讓若曉陌生,裡頭是麻木的冰冷,且帶著一種強烈的憎惡,即使是他說他恨她、兩人初越禁線的那一夜,她也不曾見過的。 她很怕、也不喜歡這樣的他。 但諷刺的是,這一切不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嗎?察覺到這個事實,若曉忍不住悲涼的自嘲笑了。可這番舉動卻再度激怒了若暮——他現在一點也不想看見她的臉,而且對她這般自輕自賤的德性,湧起報復心。 即使厭惡她那毫無羞恥的模樣,他對她依然是欲求不滿,仍然不能控制佔有她的衝動。 「禮若曉,我,不想看到見妳的臉——」 他扯著她的肩膀,把她強拉著轉過身去,單手扶著她的腰,強迫她往前傾地彎下腰來,另隻手暴虐的打開她的雙腿,扯掉內褲,將自己的下身,朝她柔弱無防備的身軀間,猛然地覆掩而上。 「嗚!」 由後方忽如的撞擊力道,讓若曉險些被往前推倒,但若暮的手卻不容她逃走緊拑著她腰,同時又往其中沒進一些。 她右膝被他推著往前跪上噴水池的石緣,單腳站不穩,又支撐不了了他的重量,身體被壓著往前傾,兩隻手緊抓著水池邊緣,勉強才維持住平衡沒讓自己摔倒。 他進入的並不深,這樣密集而不全面的侵奪,和開放隱藏著被人窺見的危險場合,都讓她越來越羞恥,可又矛盾的越來越…興奮。 「…呀…啊…啊——!嗚…」令她自己羞恥不已的呻吟,不斷地從若曉喉嚨深處間,無止盡地溢出口,像貓咪的咪嗚聲般,柔弱中帶有憐媚。 若暮在她耳畔低喃道:「像這樣,在別人家的花園被我強上也無所謂?」 她咬緊牙根:「無…無所謂…」 他眼一冷…是嗎?他理智告訴他,這不可能是事實,但卻又極為可悲的,興起殘忍的興奮,和痛。 裙子被翻開到腰際,白皙的軀體若隱若現,被若暮壓上的身體遮覆住,並以如此羞恥的姿勢結合在一起。若暮沒有停歇的持續著,反復往來間,本已溼濡的幽徑更是泌出更多透明的稠水。 如果說…她的反應代表的是任何人這樣對她,她都會如此的話……若暮腦中的嫉妒讓他忽然忍不住怒意地用力往她身下一挺,本來就竭盡全力隱忍不叫出聲的若曉,被這毫無預警的力道嚇的竟不小心驚叫出口:「不…不要…」 她很難受,身體卻又貪歡的想要更多。這般複雜交錯下,連拒絕都軟綿綿的,聽在任何人耳裡,都像在欲迎還拒的違心話。 若曉本來對這方面的事就生疏,若暮又是她的唯一有過的人——她對性愛的印象,完全就只有他,也難怪她對他的觸摸、他的侵入,會反應的如此劇烈而明顯。身體代替她記憶了一切他曾對她做過的每件事,就像聽見搖鈴的狗般,對他的碰觸反應得直接迅速。幾乎連吹口氣在肌膚上,也能害她不住的流下熱流。 「不要?」 若暮手往她裙底的空隙熟稔的摸上去,揉著她的胸乳淺輕的挑撥著,讓她不住的扭動。嘴唇俯下她裸露的背脊,用光滑溼潤的舌頭細密繞著肌膚螺旋狀的舔吻著,另隻手牢牢的禁錮著她,不讓兩人身下有所僭離。 老實說,背的感覺並不敏銳,實際情況若曉也看不見,但卻相反的,不甚清楚的接觸,癢麻和擴散開來的悸慄…讓她更加敏感。 「嗚…你…你……」 ——你就不能放過我嗎? 她原本想這樣說,卻被之後的忍不住脫口而出呻吟給淹沒掉了。 何況,她剛剛不是還信誓旦旦的說她無所謂了嗎? 她的身體早已犯濫,對他卸甲投降。而在若暮頻繁的索求下,現在更是反應的激烈。這樣勉強的站姿耗力得很快,她的右腳很早就支持不住了,全身的力氣漸殆,上身往前傾斜著,不停的著顫抖著,一副隨時都有可能摔進噴水池裡狼狽模樣,但若暮手捉得她緊,完全沒想過要鬆開她。說是懲罰,他何嘗不是在自我虐待,雖然從這樣的方式他得到她,但其實他也清楚反而把兩人推得更遠。而他肉體即使從她身上得到更多滿足,他的心依舊會繼續在地獄裡打滾,永世不得超生。 很可悲的,他們的心拒絕傾聽彼此,可身體卻比想像中更倚需對方。各有所尋,各懷心思,卻只能各取所求的用身體互相溫暖彼此。 忽然,一陣腳步聲沙沙地踩著碎石子路朝兩人的位置走來。聽聲音的逐漸放大,可以預料對方與他們的距離並不遠。 誰?不,不管是誰,糟了!不行—— 若曉慌張地睜大朦朧混雜情慾的雙眼,早已沒力氣卻仍努力的轉著脖子回過頭去。壓在她身上的少年冷冷地低頭望著她,看著她的模樣簡直像惡魔在鄙視卑微而被遺棄的羔羊般唾棄。手又重重搓揉了下她的胸,身下再度又沒進去幾分,羞恥和悲慘的快感,讓她只能強忍著,咬著下唇痛苦不堪地搖著頭。 「啊…別…求求你…別再弄了……」有人要來了,若暮卻還是不當一回事的態度讓她恐懼起來。要是被人看到了,兩人的關係…絕對會被揭穿開來。 「會被看到的,我…」我不能害你,但她沒有說出口。 兩人仍是緊貼在一塊,若暮一時沉默了。開什麼玩笑,就算他真的想昭告天下她是他的人,他也絕對不會讓人看到她在他身下承歡的模樣。若曉臉頰上的嫣紅、嬌喘的起伏,和被翻開的裙底下揭露了白皙大腿——怎麼可能給除了他的其他人看到?但基於剛才的報復心理,他硬是惡意地對她笑了笑,在她耳畔低語:「怎麼,妳不是無所謂嗎?讓別人也看看妳被哥哥當充氣娃娃玩弄的樣子,不是會更有感覺嗎?嗯?」說著,他又抓著她頂進去得更深了些。她無力的搖著頭,害怕的連肩膀都抖得厲害。 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楚,還有幾句模糊不清的話語隨風傳來。 若暮說她淫亂、說她下賤,確實是她的目的,所以現在她才這樣忍著隨他亂來,但這樣的原因,總歸到底是她想救他的理由…不是真的無所謂。若曉一時想不出辦法哀求他,臉刷的變得慘白,只是著急的慌張著。 她的這番反應,讓本來就不安的少年,更加作賊心虛了起來:「妳不要以為有人來妳就能得救了…還是妳以為,尹伊承會跑來救妳?」 57 你不能這樣 「我、我從來就沒這樣想過…」沒有人能救她的——她是自願的呀,誰要幫她?「可、可是,可是算我求你好不好?哥哥…你不能這樣會給別人看到的……」她喘著氣,在快感撥撩下,拚命的努力把話說完,連現在的語氣,聽來是那樣煽情都沒注意到。 若暮看著她被自己侵犯到逐漸無力閉上的眼,喘息的唇,那樣脆弱的抖著,無助又惹人憐愛。他脫下自己的外套,速度極快地給她覆住身下,然後在她就要扶著池子邊緣癱跪在地上的那一瞬間,打直她腰身地將她橫抱起來。 「…呀?」她連驚呼都只剩氣音,軟軟的癱在他懷裡,被少年抱著。 水池為中央的岔路,分界兩者的玫瑰花叢間有個半個人高度的叢洞,若暮看著她,用眼神示意她進去。若曉起先不肯——但只有兩秒不到,腳步聲更接近了,她不得以只能妥協,彎著腰往那小洞鑽,玫瑰花叢的枝葉緊貼著她肩膀,隨著她爬進去的時候沙沙地發出聲響,聽起來簡直像有人在低聲交談似的讓人不安。 她原本還擔心沒路呢,結果一下子前方就出現的光亮…像愛莉絲夢遊仙境一樣的遭遇,一片不到三坪的草地空在玫瑰花叢間,正好夠兩人容身躲藏。居然有這種地方?她懸著的心還沒放下來,就忽然被雖後進來的若暮捉住手腕,將她轉過身來。 「什麼?」 「噓…」 「你、呀…」她眼睜大,話又還沒說完,若曉低低地叫了聲,就見背著月光的幽暗少年,正面向著自己,睜著閃閃發亮的雙眼。 若暮看著她,臉上的表情悲傷又陰冷——他連自己在做什麼也不知道了。溫暖的身體壓在她身上,為若曉擋去了涼意、擄住她嬌嫩待採奪的唇,放肆深吻。大手扯翻起她的裙子…然後,又是一次緊密的貼合。 外頭有人,會被發現——她知道,但她卻沒辦法推開他,若曉最後只能再次摀著臉,忍著喘息和脫口而出的斷續叫聲,躺在草地上,任若暮瘋了般的強佔有自己。她腿間的濕液汩汩的流著,若暮每次的進入都慢,卻又用力的像要把自己埋進她體內似的抵得極深,退開時磨蹭過濕嫩的壁間…磨擦出更多的渴求。 「啊…不…啊……」她盲目而困惑地看著他,雙眼失焦的如她早已沉淪的身體,在他一次比一次更猛烈的入侵迷亂的緊縮著。若暮看著若曉的雙眸,不自覺的吻她,唇齒間唾液沿著嘴角流出,滴在她黑色的禮服上,彷彿象徵著她的墮落。 「……話說,她真的到這裡來了?」毫無預警的,文娜娜的聲音忽然傳進兩人耳裡,嚇得原本早已隨著若暮近乎蹂躪的性愛,瀕臨高潮邊緣的若曉全身緊縮,抬起臉來,像已被捉姦在床的驚恐。 「是啊,泰依絲陪著可憐的我參加這宴會啊,人卻不見了真是奇怪…」尹伊承邪笑著的聲音,慢吞吞的跟著傳來,他似乎很無聊的踱著腳,走在娜娜身邊。 「嘖,就說打狗要看主人——你家傭人和你一樣,眼瞎了,連看個人到哪裡都會看錯。」 「什麼嘛~我家管家可是去瑞士受訓過才空運回來的,聽妳這樣說趙叔叔要淚奔喲。」 文娜娜和尹伊承? 若曉慌張的看著若暮,他卻一臉毫不在意——但卻又不太高興似的回望著她,聽見尹伊承的聲音,若暮的心又是一陣惱怒的醋意,他看著若曉,忽然詭異的笑了——不妙!若曉還沒會意過腦中的警示,就馬上感覺若暮抽離開她體內,同時帶出濕潤的一片滑意…好丟臉!——又還沒丟臉完,若曉的大腿就被若暮箝制住、打開…然後,少年的黑髮西西窣窣的覆蓋上她的腹部,某種比剛剛…更濕燙、黏潤的肉感,正邪肆地撥弄著她禁地所在。 圍繞著花蒂輕輕的轉動著,像在品玩口中的一顆糖果般,還又含著吸允了幾下,嘗不夠味的舔了又舔。若曉伸直著身體,握緊拳頭。一陣電麻的快感自那點迅速的竄遍她全身上下,讓她抽蓄著猛搖著臉,想擺脫這樣難以忍受的挑逗。 很舒服…若曉知道這樣的想法很噁心,但她確實覺得很舒服,甚至差點連忍住的呻吟都脫口而出了。好險,若暮早已預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失態,他那修長柔軟的食指與中指,早在她叫出聲前,伸進她嘴中,結結實實地塞住,沒讓她出聲,而只有淺淺的一聲悶哼。 「嗚…」 話雖如此,若暮的手指在她口中,卻仍舊是不安份的學著舌頭動作的方式轉動著,讓她同時被探取般難受,兩隻手指與她的舌頭交纏在一起…手指沒有舌頭柔軟,卻比它更靈活,夾著若曉的舌頭,轉著、繞著,像在逗引蛇般玩弄著,甚至還學著身下的抽插般慢慢退出她口中,牽引絲絲銀絲。 「我說,你家這個花園怎麼沒乾脆放把火燒掉啊?居然還在…」不知道不遠處有人正在做著極為淫靡之事的娜娜,看了眼玫瑰花園,相當不客氣的發表了觀後感。 尹伊承語氣無辜:「玫瑰很漂亮啊,幹嘛嫁禍燒它們哇?好殘忍耶~」 娜娜聽著,停下腳步,回過頭來:「越是漂亮的東西,你不是越見不得她好?」 察覺娜娜話中有話,尹伊承輕笑了聲:「她?」 這番話並沒有傳進草叢裡糾纏著的兩人耳中。若曉腿反抗的——又像求他停留的緊緊箝制著若暮的頭顱。他的舌頭,正放蕩淫肆的翻攪著她的幽處…那兒如同花園,甜美而引人逗留。 除了刺激她最為脆弱的敏感的陰蒂,若暮甚至還伸長舌頭,不疾不徐地沿著其後的凹壑輪廓,細細舔弄,唾液和她的稠液潤滑著,讓這樣逗引更加讓人…無法招架。好丟臉,可是又好舒服——理智與欲望的折磨,讓若曉抵抗不了。她嘴裡含攪著若暮的手指,而最私密的地方也在他舌下…這樣的“折磨”,讓她湧起更強烈的快意。 很快的,只在外頭的撥撩,再度誘引起若曉體內的騷動,始終在外圍的引誘,無疑是獵人的計謀,而她卻只能束手就擒的引狼入室… 然而,若暮何嘗沒為她在他身下化為一灘水般的迷離模樣,而得到滿足呢? 58 公主的玻璃鞋 文娜娜呿了一聲,似乎對尹伊承的裝蒜很不屑:「我記得她那樣的女人你是不碰的。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尹伊承。」 「咦?我的口味很多元啊,這妳從國中不就看到現在了,國際化又不挑食的~什麼都碰的呀~~」 不理他的瘋言瘋語,白色禮服的傲慢少女冷哼了聲:「就像豬最愛在爛泥巴裡打滾一樣——你不玩乾淨的,不是嗎?」 「……」說他像豬?「很好玩的呀~」 「…你果然很惹人厭。」 「不過我很好奇的呀,文娜娜妳——現在是想保護那丫頭了嗎?果然還是那麼正義凜然哇。」 「我當然沒有想要保護那丫頭。可是你應該很清楚,尹伊承,我這個人最受不了的,就是你們這種自甘墮落,又處心積慮陷害無辜者的垃圾。」 *** 不、夠、嗎?若暮抬起臉,笑著看若曉,無聲地唇語道。身下的女孩咬著下唇,表情很是哀怨。那種羞澀、苦惱,無力和需要他的複雜模樣,再再害他心頭緊縮… 不要、不要了… 她想要搖頭,但全身的力氣早已殆盡,她只能怔怔地望著身上的少年,胸口劇烈地起伏、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要是,在這裡發出聲音的話,他們一定會被發現的。尹伊承和娜娜就在離兩人如此近的地方,他們怎麼能夠、怎麼能…在這裡做出這樣恬不知恥的事呢? 有人,旁邊有人──這樣的自知下,身體比剛才更緊繃了,但又糟糕不已的更為敏感。 「算了,我們還是回去吧,宴會就要結束了──」尹伊承忽然抬起頭來,看著娜娜,偏頭一笑。 「咦,可是你家的女伴咧?我還想看看她呢…」 「呵呵,因為舞會就要結束了啊。」尹伊承笑容有幾分頑皮,像個惡作劇的孩子般對一旁的娜娜眨了眨眼睛。他往前走了幾步,停在前方的白色噴水池上,笑眼注視著一隻掉落在池子旁的黑色高跟鞋。他輕輕地拾起那隻鞋子,然後輕快地轉過身來,對著娜娜開口道:「妳瞧,公主的玻璃鞋呢。」 身旁穿著白色禮服的少女皺起眉頭:「玻璃鞋?哪來的鞋子……」 鞋? 若曉一時呆了……她的鞋子?她剛才在噴水池旁被若暮折騰的不小心掉了隻鞋子,難道是被尹伊承揀到了嗎?那鞋子是他替她挑選的,他一定知道是她的——就當若曉的小腦袋裡全是以上的種種不利推論,神情恍神又僵硬起來的時候,原本伏在她頸上的若暮忽然抬起臉來,冰冷的黑眸流露著不滿的控訴:「都這種時候了,妳還能分心?」 …她想辯解,也想抗議,現在還能不讓她分心嗎!尹伊承可是看到她掉的鞋子啦!要是這種畫面被他們看到了,會有什麼慘不忍睹的下場他怎麼就沒有這警覺呢?可惜還是害怕被聽見,若曉氣得牙癢癢也無可奈何,只能狠狠地瞪著少年,怪他惡人先告狀。作弄地,若暮頎長的手指在此時往她上顎底敏感的腔壁上一逗,惹得若曉身子一抖,狼狽不已的又是聲輕嗔:「……嗚!」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娜娜忽然撇頭往周遭看了看。 「聲音?」 「嗯,好像是從那裡……」一陣往花叢處走來的腳步聲。 若曉全身像石化般的動彈不得,她想爬起身來,卻又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何況若暮居然…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壓在她身上,沒有要躲起來掩飾的打算。腳步聲停止,似乎就在那花叢的矮洞前。 「這洞,居然還留著…真礙眼啊。」話雖如此,文娜娜的語氣卻有幾分懷念。 「可不是嘛~不過,」尹伊承嗓音忽然多了點危險。他平常的聲音都會刻意混有些戲謔,像無時無刻在開玩笑般的不正經。但現在他的語氣壓低,輕柔,警覺且危險「到此為止,跟我回去吧,娜娜。」 「放手。」文娜娜靜靜地應了句,聽起來,似乎是被尹伊承拉住手腕之類的。 「…我不想放呢。」標準無賴式的回答。 不甘示弱更像黑道的口吻:「那你就去死吧。」 「呵…」 應該是尹伊承的笑聲靜靜地在夜裡帶點涼意的空間散開。就如同玫瑰的香味般,淡,卻又無法忽視其中蘊含的濃烈情緒。隨著那最終被夜所吞噬的笑之後出現的,只有一陣沉默,兩人間的緊張氣氛,連躲在花叢裡的若曉若暮都多少感受得到了。 最後,是文娜娜啪地一聲打破了這樣近乎窒息的靜默。她貌似甩開尹伊承的手,然後蹬著高跟鞋往宴會現場快步走開了。尹伊承則像被拋棄的站在原地,動也不動,久到若曉一度以為他早就離開了——好險她沒出聲,因為他還在那兒。留在原地,若曉和若暮看不見他的模樣,因此他們並沒有看見,當尹伊承像失去靈魂的雕像般注視著娜娜轉身背影的時候,他的笑容有多苦澀。 當一個人連哭泣也無法了,才能那樣的笑著。 因為什麼都沒有了…如今握在手掌間的只有化為沙灰的悲慘,曾經擁有的一切,如今卻連輪廓也無法擁有,連回想起來,也是折磨。 尹伊承最終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腳步聲逐漸消失在石徑上,花園再度變得寂靜。 …走、走了嗎?若曉手趁著這個空檔,試圖把若暮霸道放在自己嘴裡的手指給抽離出來,她小心翼翼地往剛才進來的矮洞看過去,這樣疑似八卦的好奇,惹得少年又是好笑又是火大——她不懂所謂家門自掃門前雪的道理嗎? 還有,她剛剛這樣視他為無物的態度,讓他忍不住抓狂——該死的,禮若曉,一定給好好懲罰妳啊… 他壓低嗓音,酸味十足的冷笑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太暗看錯了,那模樣看來痞痞壞壞的,一點都不像有王子別稱的他:「怎麼,捨不得他走嗎?」 “他”指得當然是那個姓尹的。 「…欸?」 若曉還一臉傻氣,若暮的手掌就已搶先一步地撫上她的臀,輕柔地,掌上還沾有她滲出的透明體液,有點涼黏的撫摸觸感,讓若曉一時忍不住地抽蓄弓起身軀,他沿著她臉往後的仰起角度,順勢地抵進她體內,沒法克制地蠻橫往裏頭一攪,惹得若曉承受不住的緊擁住他,像要把這樣的快感驅走般連連搖頭。 天啊,怎麼又來了? 若暮紅著眼,掐著她的腰又是一陣連續,來回進入間,帶出更為豐沛的水液,刻意的在她緊密的其中不輕不重的攪動著,若曉本來想要拒絕的,可現在發出的聲音,竟越來越噁心。 此刻的她,只覺得全身都火燒般的熱,又像無數隻小蟲在啃咬著肌膚般癢。若暮是她最不該碰的人,可現在她卻只能像攀著浮木般的落水者,只有這一刻…她不該擁有的,才能這般真實的屬於她。她還是想要他,這樣違背道德的念頭,在兩人身體緊密交合的狂亂間,竟在她腦中盤旋不去地如此…真實。 她恨他,這是真,但一如曾經,她依舊喜歡著他,不管這十年來的如何,他的改變教她多麼陌生。這個陌生的男孩,時而對待自己如玩具,時而又像不能沒有她一般的望著自己。她會迷惑,會在意他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那樣的感情卻又分外令她生疏。 是因為兩人間已有了肉體關係嗎?否則,她為什麼會這樣三番兩次的沉淪在若暮的眼神中,並因為他的碰觸而戰慄呢?正常的家人是不會這樣的吧不是嗎?若曉沒辦法否定她對若暮是有渴望的,這樣的事實固然讓她羞恥,但她對他的感覺…早已超越親情羈絆那樣的簡單了。 夜裡,如迷宮般的玫瑰花園裡,少年和少女溫存的身影,融入夜色,月光灑落在他倆交合的身軀上和一旁草地,彷彿悄悄隱窺著偷情畫面的在場者,見證著這般淫靡又唯美的絕望景象。 59 絕望的孩子們 他和她的關係,越來越複雜不清了。 若曉劇烈急促地喘著,無力的手臂環住交疊在若暮的肩膀上,他同樣也是精疲力竭地倚在自己身上,全靠若曉勉強坐直身子,兩人才沒摔躺在草地上。經歷一次刺激烈而瘋狂的索求,他們倆早已連提出尖銳語句的力氣都喪失了,只能這樣緊靠著彼此,在這樣無言的沉默中,以彼此的溫度取暖著。 這世界上…真的有神嗎? 如果真的有神的存在,那麼,祂為何允許著他們接二連三的偷嘗禁忌的果實呢?那樣甜美,那樣絕望的滋味,叫人身在天堂中歡愉,心卻在地獄,一再一再地被殘忍的撕裂開…… 若曉慢慢地抬起臉來,兩臂沙地順著若暮的肩膀滑落。察覺她的動作,若暮鬆開手退開緊擁的姿態,往後挪了些,他看她雙眼空洞,魂失了般茫然,喪失血色的嘴唇,還唗嗦唗嗦地顫抖著,隨後吐出的話也隨著發抖而字字斷裂破碎: 「…為什麼?」 為什麼我都那樣說了,你還要碰我? 為什麼你…分別十年後,要那樣對我? 又或者,對現在的她而言,最想問的,是為什麼──你是我的哥哥?到底為什麼…她會為這樣的他,心動呢? 「為什麼還要碰我?我都已經跟你說了不是嗎?我,我隨便誰都可以、隨便誰都會有反應的…連自己哥哥這樣碰也無所謂的那樣骯髒…我都那樣說了…明明都這樣告訴過你了,你為什麼還要碰我?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他默然,此刻的若曉就像是易碎的陶瓷娃娃,脆弱到已不堪任何碰撞打擊。那樣差勁勉強的藉口,她真的以為他會相信嗎? 若暮只是生氣,氣她想推開自己,卻又不願用會傷害到他的態度,那樣憐憫的溫柔,為什麼,為什麼她總要那麼善良?她的善良,她的無邪,都是他所企求不及的憧憬。他想要她,他被她吸引,理由或多或少也正因為若曉擁有他沒有的一切,就像渴望光明的怪物般,奢望著她。 他很痛…但這樣不斷傷害她的始作俑者,不就是他自己嗎?因為他的自私,才會造成她這樣痛苦。對不起,對不起這三個字在他腦海中不斷迴盪,可他早已連說出這三個字的勇氣都沒有了,即使這樣自責的心情,不斷折磨著自己,若暮卻又絲毫不後悔……真正噁心的那個人,是他,而不是若曉。 他想這樣告訴她,想撫上她的臉頰,像小時候那樣安慰她……但他,沒有那個資格。 若暮沉默良久,當全世界彷彿都靜止住了般冰冷的最後,他才低聲開口: 「因為,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妳是否真的像妳說的那樣不堪…而且想必也不是事實。若曉,妳太傻了,妳以為我會不知道嗎?妳…妳一點都不像妳說的那樣汙穢,妳會那樣說,會那樣縱容,全都只是因為我… 因為他,為了禮若暮,為了她唯一的哥哥。 「不在乎?」女孩劇烈地晃動著肩膀,臉上扯起的嘲諷笑容很難看也很失敗,像明明哭泣著卻又必須登台的馬戲團團員「即使知道你這樣,對我而言,其實跟那些女人對你的心情是一樣的也行嗎?若暮…現在的你對我來說,真的跟情夫床伴沒什麼兩樣了呀?」 她想激怒他。 「你卻說你不在乎?那麼多女人,你明明有那麼多暗戀你的人……你卻偏偏要這樣的我?」這幾天來她明白,若暮真的很受學校女同學的歡迎。她不懂,他明明有那麼多…選擇,他卻偏偏執意跟自己連續發生關係,為什麼…這樣的復仇,他到底想要得到什麼? 若暮平靜的撇開頭,試圖遮蓋掉眼底的內疚與悲傷。 「我不在乎,禮若曉,不管妳怎麼解讀我的行為。我想碰妳、只想要妳都是事實,所以我什麼都不在乎。」 她不會愛他,他早就知道了。 而他,不也正是在這樣的前提下,才敢那樣無所顧忌地,越過那道血親禁線嗎? 若曉沒有回答。 她想必氣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吧?沒辦法,他就是這麼不堪,即使她都這樣表態自己不想要了,他卻還是恣意妄為── 若暮自嘲的笑著,轉過頭來,卻愣住了。 她從來沒有像這樣哭過。 彷彿永遠無止盡的斗大淚珠,一連串地自她曾輝耀如星空的棕眸斷線地滑落,控訴又像哀求的話語連續不斷地脫口而出。她曾有多乾淨,如今就有多汙穢,若曉滿懷著一半對自己,一半對若暮的厭惡憎恨,摀著臉,悲慘的痛哭著。 「妳…妳為什麼哭?」若暮愣住了,他想笑,想假裝無所謂,慘白的嘴唇擠出失敗的冷笑「妳不是說誰都可以嗎?」 誰都可以…那是因為只有你不行。若曉在心裡重複道,只有他不行,若暮…她的哥哥,絕對不行。再這樣下去,她對他的欲望,一定會擴大到無法收拾的局面的。 她說不出口,也羞恥到無法承認自己的真心,於是最後,那悲慘的情緒如狂風暴雨般,摧殘刮過她本來就混亂不堪的內心,悲慘、迷惘、憤怒與愛憐在那樣不堪的敲盪下,化為奪眶而出的,眼淚。徹底潰堤,徹底崩潰,無法掩蓋也無法抑止的嚎啕大哭起來。 她像個孩子般一把往前摟住若暮,緊緊的抱住他,臉靠在他的頸子旁,哇哇大哭道:「不要再繼續了好不好,若暮…會拖累到你的,十年前我已經害了你一次了,十年後難道還要再害一次嗎?」 這根本與她無關。 那都是藉口,是禮若暮說服自己汙濁欲念的藉口罷了。沒有人需要對十年前的事情負責,何況是最無辜的她…若暮深深明白自己的可恥,他貿然用了這個理由來傷害她,她為什麼要真的傻到信以為真呢? 「若曉…」 若暮嘆了口氣,猶豫了一會,才輕輕環擁住她:「妳是在…為我而哭嗎?」為什麼,他會在這樣的時刻底,感受到一絲甜蜜呢? 懷裡的人兒一陣抽蓄,伴隨一聲怒吼:「不然我是眼睛進沙子還是跑去切洋蔥了嘛!」 「呵…」他苦澀的笑了,同時又摟緊她了些「即使我這樣一而再三的傷害了妳之後……妳還是會替我感到擔心嗎?」 她還是會為他流淚,為他擔心──若暮抬起頭,直視著懷裡的女孩,他的眼很悲傷,嘴角卻又弔詭地不自禁揚起。 若曉回望著他,有些不明所以的羞怯起來。老實說,她覺得她對他的關心並不單純,雖然她拚命催眠自己,那是身為妹妹的心情…卻又參雜不少逾矩的情愫。 少年伸出手,溫柔地替她拭去眼角上殘留的淚珠,水接觸到手上時已失去溫度,隨著他微蹭過若曉的臉頰,涼涼的貼在他手背上:「值得嗎?」 「什…麼?」 「值得嗎?若曉。我啊,不值得妳為我流淚,所以噓…不要哭了,好嗎?」 若曉扁著嘴,用力地搖了搖頭。睫毛上蘸著的晶螢淚珠,也隨著晃動滴落而下,像玫瑰上的露珠般啪地滴在他的掌心間。即使哭得鼻子都紅通通了,嗓音也哽咽沙啞,她在他眼中卻依舊是那樣可愛。 永遠得不到的女孩。 他的妹妹。 「你是我的哥哥,不管你怎麼樣,都是我的哥哥。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我,若暮,我跟你,不能再繼續這種關係了。」 若曉輕輕的把手掌放在若暮的手掌心上,她的手好小,在他的手掌上,更顯得弱小。 60 永遠無法改變的,現實 若暮一臉陰戾,天知道他為了控制顏面神經就幾乎快力氣全失了,他倏地反握住若曉的手掌,抓得極緊不肯鬆開:「我說過,我早不把妳當成妹妹了。」 分開後再次見到妳開始,他一直是以一個男人的身分,瘋狂地愛著這個女孩。她為什麼不能接受?為什麼總要這樣對她的真心視而不見,胡亂踐踏呢? 若曉沒有抽開手的動作,她只是小心翼翼地仰起臉,一臉認真地看著他:「可即使如此,你還是我的哥哥啊……我是你的妹妹,這一點,不管怎麼樣,是永遠無法改變的事實。」 這樣毫無餘地的絕情話,同樣也是在對她自己說。 無論如何,他,永遠都是她的哥哥。什麼理由,什麼藉口,都沒有辦法改變這個事實。 她明明應該恨他的。 分別十年後,他對她所造成傷害,那一夜的恐懼害怕,茫然無措的每一個畫面,如今仍然歷歷在目。 回到台灣後,即使他偶爾對自己所流露的那一絲一毫短暫的溫柔,他仍舊不停地在傷害她。這樣的他,對這樣的他,她為什麼沒有半分想要報復他的念頭呢?她其實可以反過來傷害若暮的,但她卻從未有過這樣的主意,只是像個傻瓜一樣,拚了命的想保護這樣對她的若暮。 因為他是在這世界上唯一的哥哥嗎? 不是,並不是因為這樣。 若曉很明白,她對她哥哥,懷抱了另外的情感──喜歡,越來越無法停止的喜歡,怎麼辦?她的的確確是愛上她的哥哥了。可是,又怎麼樣呢? 喜歡他,就能改變什麼嗎? 一切都沒有改變,反而變得更加複雜。 若曉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失去他,再也不要像十年前那樣分開了,但她對他的感情又該怎麼辦?放任不管只會變得更加無法收拾,想要斬斷卻又依然這樣糾葛不清。 神啊,她是著魔了嗎?竟然會喜歡上她的親生哥哥…… 對於若曉的回答,他再度自知理虧地沉默了。 因為若暮比誰都明白,他妹妹現在所做的一切,並不是真的為了推開他──當然結論上對他而言是一樣的。他這個笨蛋妹妹,並不是因為有了別的男人,所以才想要斷絕現在這樣的關係,而是,純粹為了他。 她為什麼總是那麼善良美好?他明明都這樣殘忍的傷害她無數次了,她卻依舊憐憫自己,包容著他…… 若曉很愛他,比他以為得還在乎自己…可是,他不想要她對他的這種愛,一點都不想,甚至厭惡至極。如果若曉不能像愛一個男人那樣的愛他,那他真的寧可,她恨他。 像恨一個毫無關係的仇人那樣,恨他。 如果可以,他想再度拐住若曉的手臂,把她拖回剛才的草叢裡,再次撕裂她的裙子,讓那一切道德良知全部都見鬼去,再度看著她在他身下沉淪高潮,在欲望中喪失矜持的撩人模樣… 這樣邪惡的無數念頭晃過他的腦海中,眼前的女孩有些虛弱的微笑,滿是皺痕的黑色裙子底下還微微撩起,露出潔白的大腿,那剛剛歡愛過的泛紅雙頰,身上淡淡的香味……這樣,對男性絕對是勾引似的邀請。 所以,他朝她伸出另一隻手,帶著幾分顫抖,幾分不由自主地探向她── 手掌溫柔地拂在她頭頂上,輕輕地拍去若曉的頭上的草屑。 他不值得若曉為她流淚。 因為他明明比誰都清楚,他對她所做的事情,會對她造成什麼傷害……他卻還是利用她對他那份親情的束縛,殘忍地拿她來滿足自己的齷齪欲望。 而對於這樣的他,自然是會有報應的,不是嗎? 愛上自己妹妹的罪,嘲弄他卑微願望的懲罰── 就是永遠得不到她。 若曉對若暮的舉動感到吃驚,她怯生生地抬起頭來:「哥哥?」 為什麼…要叫他哥哥呢?明明以前的她,是從來不叫自己哥哥的啊。那一剎那,他很想哭。眼睛和心臟都被緊揪住似的一陣痠疼,她對他的溫柔,她對他的親情…… 即使知道那究竟不是他想要的,他卻還是不想放開。 兄妹。 他們是兄妹啊。 「呵…」若暮忽然悽然的笑了,絕望而苦澀的笑容,在黑夜裡看來,令人心疼「妳就那麼想要我這個哥哥嗎?」一聲低語,匡噹一聲,在玫瑰花園裡聽來,像什麼東西被摔碎似的破裂開來。 「嗯…」她猶豫了一會,最終老實地點了點頭。她知道自己很卑劣,即使待在他身邊,只當他的妹妹也好,她再也不想和他分開了。 再也不想了。 「那我…之前對妳做的事……」 她急忙開口:「我可以假裝通通沒發生過的啦!」他能留在她身邊──以兄長身分為前提的話,就已經令她無比狂喜了。 若暮嘆了口氣:「…那個,不許忘記。」說完,便伸出食指往若曉的額頭狠狠地戳了一下。 她始料未及,哀叫了一聲,扶著自己的額頭。 我愛妳。這點,妳不許忘記。 這句話,他終究沒有勇氣,對她說出口。 「走吧,我們…回家吧。」 這夜,舞會結束了。